剃须刀

三个室友分别拥有一把

那种形状、那种颜色

的电动剃须刀，

在我不经意的时候

听见它们发出的

那种声音。

只有我，一直以来

用最简朴的，吉列牌

手动剃须刀，售价

不到二十块。

跟我的牙刷放在一起

插在学校发的毛泽东头像的

白色搪瓷杯子里，

日久

包裹着灰色梯纹橡胶的

把柄上积累

黑色的污渍，像

想象中的农民的皱纹。

刷牙的时候，得随便把它

放在洗手池的台子上，

有一点点寒酸，但完全

激不起我的丝毫羞耻感。

像是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待

我的 剃须

这件事情，从来没有突然醒悟

意识到要像那样的男人一样，

在恰当的时候

给自己买一把

那样的电动剃须刀。

并非不愿意接受长胡子这件事情，

只是至今还不能体认

一把电动剃须刀所代表的

那样的男人所背负的

关于世俗预期的

自觉与尊严，

标准的男人生活。

我与我之间

堵塞着一个平均水平的

普通父亲，

他正也是，拥有一把

那样的

电动剃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