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鱼酱牛肉
水煮鱼酱牛肉

一個越來越不能吃辣的北方人

六月四日,我關於香港的印象

集會廣場的背面也圍滿了人

8:00開始的「六四」三十週年燭光悼念集會,我趕7:50的地鐵到天後站,出地鐵站後看到有人拿着喇叭講話、捧着捐款箱的人站在人群兩旁、被分發的雜誌和傳單上印着大大的「六四」。

我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捲到維多利亞足球場。

整片廣場上已經亮起了明明暗暗的蠟燭,閃爍的火芯好像連綿不絕的草原。因為來得晚,我只能站在大屏幕的後面,投影的屏幕是反的。

整個香港的人似乎都來了。左邊一對情侶緊緊依偎神情肅穆;右邊小孩子捧着蠟燭轉頭和媽媽說着什麼,媽媽彎下腰來面孔被火苗照亮。不過聽朋友說台灣的集會人並不多,去了一千人左右。

一場運動,除了事發地其他地方都記得、都在紀念和吶喊,最不該沉默的地方卻風平浪靜。

遇難者家屬的視頻裏,頭髮花白的母親帶着標準的京腔。然後是主持人的粵語,講流程的時候會被翻譯成普通話和英語,三種語言顯得格外水乳交融。

半途被同學拉去吃飯,得以見廣場到地鐵站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人來有人走,置換分子一般。聽不見激昂講話的馬路上,三三兩兩的人悠閒地買着奶茶,牛腩店得排隊,裏面坐着滿滿當當來吃宵夜的人,感覺像瞬間穿越兩個國度,讓人分不清哪個才是現實。

排隊時,我們前面一個胖胖的男生一邊擦鼻子上的汗,一邊和女友說前方活動太危險不要參與云云,女生反應冷淡,沒答話。

重新回來集會已經進行到尾聲,人群中終於空出縫隙,我得以擠進集會前方。

穿越人群時我提重物的袋子漏了,身後的人幫我把散在地上的紙幣整理好遞過來。我抱着一堆東西狼狽轉身時,一個姐姐又拿出手裡捏的購物袋用粵語問我,「你要袋麼?」

香港人也太可愛了吧。

不管是把地鐵圍得水泄不通的下了班趕來紀念「六四」的人,還是遊行時候安安靜靜往前走的人流,都有一種「我明明知道沒用但還是要說出來」的純粹和直率。

去年國慶節去了銅鑼灣反對西九龍爭取真普選的遊行,遇到一位70多歲的奶奶,她曾在浸會大學教數學。彼時我聽不懂一點粵語,她拉着我耐心地用蹩腳普通話解釋:我們都支持一個中國,我們是中國人,只是希望北京政府能信守他們的承諾。

遊行開始後奶奶走在最前面,卻一把把我推出黃線:「你就在外面看不要進來,可能會被拍到。」

六月四日沒有遊行,台子上黑底白字大大的寫着:「平反六四,公義必勝」。人們鏗鏘有力地唱着歌喊着口號,我腳步不受控制一般一直往前走,想朝最亮的地方近一點、再近一點。

直到看見長的弔臂機來回拍攝,而我就在正下方,才驚醒一般一陣後怕。趕快往回縮,一邊討厭自己的懦弱一邊更加害怕,又想起大屏幕後方遇到的帶着口罩參與遊行的人們,他們神情嚴肅,目光和電視上悲慘新聞裏的主人公的眼神一樣。

一直到音樂結束,廣場上還留著密密麻麻的人和蠟燭。回程去坐港鐵時,我看到了之前被人群擋住的,空無一人的簡易急救站,綠色的頂棚很是顯眼。

我記錄下這場集會的其中一個並不完整的視角,雖然可能並沒有什麼用。

你看,一些人視為虎狼的事情就這麼平靜地展開又結束,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什麼都不會改變,但記憶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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