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第一章 归

看着落日逐渐靠近海平面，余辉不再那样刺眼，将远处的海与天都晕染成了落日余晖的颜色，几只海鸥从眼前掠过。船上多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狼狈归国，靠着香烟，与酒。麻痹着神经，面对地那些铺天盖地，战况地消息，让人难以平静。战乱，死亡，破产，仿佛每个人头上都笼罩着阴影。

“爸爸，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港口呢？”

“还有两天一夜。”

“爸爸，为什么我们要回来？”

爸爸没有回答我，而是倚着栏杆，从怀里掏出香烟，用火柴费力地擦了好几遍，才将香烟点燃。爸爸深吸了一口，靠着栏杆，缓缓地对我说：“是你爷爷叫我们回来的。”

我想继续追问为什么，但看着爸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也不再问了。爸爸本来在日本留学，但几个月前，发生了九一八事变。爷爷便写信让爸爸回来。当初爸爸为了去日本留学，中间发生了许多曲折，那时候自己还小，并不知道爸爸为了什么，而一定要去日本留学，而且还必须把尚且年幼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学业才修习了一半，不得不遵从爷爷的话，匆匆回国，虽然爸爸对我说，我们很快能回来的，但我知道，我们恐怕永远也不会在踏入那个国家了。

夜已经深了，这几日自己已经适应了船上的颠簸。看着天上星空与此刻格外静谧的大海。我无法相信在报纸上读到的那些残酷事实。在日本的经历，爸爸同学，朋友都是那么和蔼，对我也很好。而且他们还非常喜欢中国文化，时常来拜访我们，和我们谈中国的历史文化，以及茶道。

还送爸爸一本《源氏物语》。虽然自己不是能看懂，但爸爸去上学，就自己一个人在家，经常翻看这些书籍，运用有限的，爸爸教给我的知识，来阅读。发现那个时代的日本人都是很尊敬中国的，甚至在书里，随处可以看到中国那个时代的诗句，以及那些文人雅客的爱好，日本的贵族阶级还会特意模仿。

这一切，让自己很难相信，日本会攻打自己国家，并侵占东北。

还有两天一夜便要到港口了，随后还要碾转几个城市，才能到家。自己已经离开两年多了，不知道爷爷还好吗，自己母亲还好吗。爸爸在日本时，从未给母亲写信，母亲会生气吗，自己大伯，二伯他们都还好吗？

带着这些疑问，我走进自己的舱位，闭着眼睛，让自己睡去。

刚睡下不久，就有一股酒气传来，伴随而来的是跌跌撞撞地脚步身，倒在床板上。嘴里还哼着日本的小调。慢慢小调的声音消失，传来是沉沉睡去的鼾声。

多么希望这艘船永远不要靠岸，一直在这大海上飘零着，不想去面对那些让人无奈的事。不想让爸爸放弃学业，去承担自己偷偷拆开的，爷爷那封信里的内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也许只能依靠命运，任由海浪席卷，能够归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