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嶸
李峻嶸

球迷。責任是教研、興趣在競技運動。不想講政治,但偶然還是要說幾句。近作有《Labor and Class Identities in Hong Kong: Class Processes in a Neoliberal Global City》和《足球王國:戰後初期的香港足球》。在臉書和油管管理"運動公社"。

《狂舞派3》:妥協、堅守又如何?


《狂舞派》第一集的主題很簡單,就是「為左跳舞,你可以去到幾盡?」(不大傳神的翻譯:為了跳舞,你可以犧牲多少?)。多年後的《狂舞派3》,其劇本想探討的東西則更多。但似乎因為想涉獵的議題太多,反而比起第一集失色。

先旨聲明,素來對歌舞沒有研究,是完全的門外漢。

雖說《狂舞派3》議題太多,但箇中仍有主線:以Hip Hop為切入點,討論著制度對「初心」的蠶食。當這條主線顯然出現後,實在很怕電影以歌頌堅守「理想」者收場。假如Hip Hop本身來自體制以外、不應被商業化、不應是Gimmick,那麼導演找來商業資本(高先)和政府資金(電影發展基金)講Hip Hop(而香港大部分戲院都座落在大地產商旗下的商場內),不是早已妥協嗎?

幸好電影沒有單純地將堅守「理想」的描寫為好,將「妥協」者視為純粹的「叛徒」,否則導演/編劇(均為黃修平)就太自以為是了。戲中每個「妥協」者,幾乎都有自己身不由己的理據。他們都沒有忘記「初心」,仍有善的一面,阿良(蔡瀚億飾)甚至期待走進市區重建的體制可以為藝術工作者爭得更多。就算是似乎刻意拍後很不討好的Hana(顏卓靈飾)經理人,其實也明白Hana妥協的無奈,說「老屎忽」(老油條)的東西就由她自己辦妥。

走進體制或者「妥協」者從來沒有變壞,只是你只能跟著遊戲規則去走。因此,結尾在典禮上的大亂鬥也不是「覺醒」的時刻,而是Heyo(霍家豪飾)突然挑戰典禮規矩下的順勢之舉。原來堅守「理想」者與「妥協」者適時大團結,但堅守「理想」的是否就必然應享受在道德高地的「清高」?導演/編劇給的答案很不明顯。或者這是他們刻意想觀眾反思的地方吧。然而,舞者和基層保安在舞台上衝突時,當權的人絲毫無損、體制也沒有改變。電影雖在2018年底開鏡,但這樣悲觀的結局,卻與當下的香港更加配合。

「狂舞街」團隊中唯一避過這場衝突的是Dave(楊樂文飾)。作為Hana的(前)男友,他屢次不留情面批判Hana的舞藝,盡顯其精英心態。但事實上,他也是精英。贏得比賽讓他可以遠赴美國。我曾寫過《狂舞派》第一集的優點是超越勝負。這一集的Dave靠其舞藝贏得比賽到美國追求理想,仿佛提醒著我們,尋夢還是要有物質基礎。

戲中提到,Hip Hop源於紐約黑人貧民窟,一定程度上貧窮、暴力的產物。Dave去到當地卻可以教導小朋友跳舞來重拾「初心」,昔日的隊友和女友留在香港面對矛盾。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當然是個人選擇,但我看到的Dave更似是逃兵。奶茶(劉敬雯飾)抱怨在香港社區中心教小朋友跳舞只為導人向善,Dave留美做類似的是卻被描繪是「應許之地」……我對「香港特色民主」和「一國兩制」沒有制度自信,但西方的「優越性」在劇本中如此複製出來,我這個「第三世界主義者」還是要吐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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