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嶸
李峻嶸

球迷。責任是教研、興趣在競技運動。不想講政治,但偶然還是要說幾句。近作有《Labor and Class Identities in Hong Kong: Class Processes in a Neoliberal Global City》和《足球王國:戰後初期的香港足球》。在臉書和油管管理"運動公社"。

既讓競技歸競技 但不與政治保持距離 澳網的嘗試

在世界各地,近年運動員因為政見而被制裁的事件愈來愈多。例如香港越野跑健將黃浩聰早前原獲提名中國戶外金犀牛獎,但主辦單位後來以「黃浩聰在網絡上發布損害祖國統一的言論」而取消其提名資格。在美國,拒為美國國歌起立的美式足球員Colin Kaepernick自2017年起就沒有NFL球隊問津。德國著名左翼足球會聖保利在去年十月開除了陣中的土耳其球員Cenk Sahin,原因是他在社交媒體贊賞入侵叙利亞的土耳其軍隊。南半球的澳洲,原國家欖球隊主力Israel Folau去年因為發表反同言論而被澳洲欖球協會解約。

競技運動當然不可能與政治無關。但一般人就算政見不夠政治正確,他們的事業也理應只看業務能力。運動員是否應該被視為特例?在社交媒體令到民意壓力愈難被忽視時,如何在追求各式各樣政治正確的氣氛下保住競技運動的自身邏輯,往往成為難題。而剛結束的澳洲網球公開賽(澳網),賽會就要處理Margaret Court取得年度大滿貫五十週年這個蕩手山芋。

論賽場的戰績,澳洲籍的Margaret Court無疑是網球史上最偉大的網球手之一。24次得大滿貫女單冠軍,另有40次女雙或混雙的大滿貫冠軍頭銜。如此彪炳的戰績,在可見將來幾乎沒有可能被超越。而澳網的其中一個主場館就是以Margaret Court名字命名的Margaret Court Arena。然而,退役後成為保守派牧師的Margaret Court近年卻多次反表了反同言論。於是網球圈內就出現了要求將Margaret Court Arena改名的聲音。今年澳網期間,另一位女子網球名宿娜拉蒂露娃更聯同名將麥根萊在澳網現場舉起橫額,要求將Margaret Court Arena易名為Evonne Goolagong Arena(Evonne Goolagong為十二項大滿貫得主、包括七項女單大滿貫冠軍,本身為澳洲原住民)。

相對起其他運動而言,在網球界中,性別平等以至是性小眾的權益更受重視,更加「政治正確」。澳網賽會在去年為Rod Laver搞了紀念他男單年度大滿貫五十週年的活動,如果今年不在Margaret Court的女單年度大滿貫五十週年向當事人致敬,則很可能是性別歧視了。但向Margaret Court致意又會被人質疑是在肯定一位歧視同性戀者的名人。最後澳網賽會也有在今年的澳網招待Margaret Court,但儀式比起去年Rod Laver那一個低調得多。Margaret Court沒有在場上發言的機會,而賽會更一早發聲明說賽會不認同Margaret Court個人那些「貶低和傷害不少人」的個人意見。(賽事結束後Margaret Court斥責賽會歧視她)


澳網賽會這樣的做法,或者是解決政治/運動爭議最好的做法。不是說體育運動和政治無關。但體育運動就是競技。只要是競技水平高的運動員,受到肯定或表揚,都是合理的。而這些讚許,主要根據就是因為運動員在賽場上的成績,邏輯上應該與運動員本身在私生活的操守或者是公眾領域/政治領域的言行分開處理。澳網同時肯定了Margaret Court作為球員的成績,又發出了賽會自身對性小眾權益的支持(今屆澳網場內也設有中性廁所),算是滿足了賽會同時作為網球賽主辦當局和推動社會進步機構的雙重角色。


 第一段所提過的運動員的言論,有的我認同,有的我不認同(黃浩聰更似乎根本沒有發表過「損害祖國統一的言論」)。但無論是否認同他們的意見,衡量一名運動員的場上成就,就是建基於他們的場上成績。場外的言行不應影響外界對他們競技水平的意見。當獎項歸屬的唯一標準就是場上表現時,就應讓競技歸競技。而既然運動員有足夠的競技水平參賽,那他們的參賽權利也應被尊重。以無視他們的場上成就甚至是剝奪他們的參賽權來制裁他們的言行,實在不妥。澳網今次可說是示範了如何既讓競技歸競技,但同時保住推動自己政治議程空間。當然,澳網是賽會,不是Margaret Court的僱主。隊際運動中的隊伍在聘用言行不正確的運動員時能否擺脫這樣的兩難,則又未必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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