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女孩酒吧 | 威尼斯
傷心女孩酒吧 | 威尼斯

// 寫字、看書、發白日夢、失眠。 IG : willisho

深夜時光:問「是不是很孤獨」;回「沒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

我很喜歡跟C相處,不必迴避而直擊痛點,一旦不矇混和掩蓋核心的命題,就能以更輕鬆的姿態攤開,握著手術刀,互相撕開、深深割下去,流出鮮紅的血,而不需要縫合。


我認識C足足十年,我們走過了屬於自己的十年。

見面那天,在車上好好看著他的臉,太久不見,久得以年齡開場,我說我三字頭了,他恍了一下,覺得我還是二十多歲的我,記憶會停滯。認識他的那年,他正是我如今的年紀,說了這樣的話,必然會回想這十年怎樣了,太久太多,一室感慨。

當年做甚麼都是大刺刺的,不曉得距離,不思考孤獨,更不知道自己是誰。是要等時間過的,到了現在,我們才更認識彼此,談起生活所謂何事、自己是甚麼、喜歡的作家,我說蔣亞妮的《寫你》讓人很驚喜,我們都認同首篇<水木清華>是很痛的散文;王鷗行的痛寫得很美,所以更痛。不怕他不懂書,我沒看很多,只是一說他應該都懂。談起作品便知道彼此的輪廓,在那些旅途上,潛進了甚麼、自省過甚麼。

對話裡頭,當我認為要說五句話才能述說自己的時候,我還沒說到一半他就懂了。在開始說第一、二句時,他總是微微點頭,到第四、五句才緩緩回話「我了解」、「我懂」,但我知道,打從第一、二句,他就已經不著跡而有禮地釋出「我懂」的神態,我沒能看到自己是多麼的眉飛色舞,但確定這頓飯說了比平日多兩、三倍的話,他訴說不曾提起的心事,我學他回應,我懂、我懂。

那是真的。

吃過飯後我們繞來繞去,在空曠的地方,談起創傷、不由自主與自主、孤獨和記憶。他問我「是不是很孤獨」,我想起電影《American Honey》,女主角被問及一個很基本的問題,她回話「沒有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我很喜歡跟C相處,不必迴避而直擊痛點,一旦不矇混和掩蓋核心的命題,就能以更輕鬆的姿態攤開,握著手術刀,互相撕開、深深割下去,流出鮮紅的血,而不需要縫合。

和他一起,甚麼都可以說,不必害怕拋擲出來得不到盛載、不用量著對方承接不來,隨即裂出具體的距離。那是不會發生的。言說間排列思緒,並知道有人幾乎完全理解;也知道他走進了怎樣的生活,喜歡和厭惡甚麼部分,說得仔細,便能靠近。

有好些時刻都覺得,他是最懂我的人,沒有之一。那夜我沒有說出口,心裡倒很確定。我想,就算話說了出來,他也不會訝異。而我們碰過的面,並沒有五遍,更從沒說過如此多話。

聽到真誠的「我懂」,讓人著實安心,不再懸著。理解與被理解是最美好的事物,感謝他讓我毫無保留並無懼距離,載體二字的展現,從沒如此具體。

突然之間,覺得原來是可以沒有憾事的。

0621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第一个支持了这篇作品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