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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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我觸動後的延伸—— / IG: wild.guest // 遊走於文學、心理學與哲學的字

【珍惜這課題】

珍惜一個人,是甚麼意思?


老生常談,「珍惜眼前人」,每每遇見親人離去的場景,說這句話如呼吸一樣理所當然。我反覆思量,怎樣才算得上珍惜一個人呢?該何時結算?


人的壽命說不準,有人長壽,有人剛出生就死去,不到心臟停頓的一刻沒人知道自己壽命之長短。生與死,是此岸與彼岸的距離,是愛人之間的距離,是光與影的距離,時而接近,時而遠離。所以人們都說,「不在乎生命長度,只在乎生命的厚度」,「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生與死,說不準,只好珍重。


我在想結算期是否該在這個人從世界消失時。是他離逝時?還是他從你生命中消失時?然後,怎麼計算「珍惜度」?以甚麼衡量?是量度他消失時你的後悔或愧疚感?是看你流多少眼淚嗎?如果我不會流淚怎麼辦。還是還是,是看你點算彼此之回憶錄時,有多少段難以忘懷、刻骨銘心的故事?


像孽一樣,還一輩子的。珍惜,像大海一樣,無窮無盡,一把拉不盡的捲尺。疫情下,想着如果隨便一位親人染疫離去,我是否說得上「無憾」?不,以這詞語形容太冷血了——還是說「珍惜」吧。但又太抽象。想着想着,良心責備,不禁流下男兒淚。


小時候問母親,怎樣才是「珍惜眼前人」,她思考良久,答道,「乖乖地,聽聽話話就係珍惜啦。」這說法一直扎根腦海,不讓親人動怒或憂心一直是我珍惜身邊人的方法,長大後才發現身邊的那位是不會知曉你在珍惜她的。讓對方知曉,終究卻成了重擔。


珍惜一個人,時間卻讓事情變得複雜,像一些人在興趣上,日子久了變得功名為本。我常想,若傾囊施授,在關係終結時,大抵也不會悔疚,也可說「無撼」。然而同理,我們無法預料終結的時間,只好不斷付出,至少在結束時對方知道,你是愛他的。


於是付出又是另一大議題。心理學讀人際關係,為對方付出時,對方是否需要,是否喜歡,是否適合,人都要思前想後,不然會錯意時白費心機。珍惜一個人,卻要花上氣力,冒着被拒絕的勇氣;但若付出成為雙向,本來好事,卻自然有了比較,帶來壓力。


也許陪伴就已是最好的珍惜。或者「珍惜」本來就是一個人生課題,怎樣拿捏平衡,如包紥傷口般,不鬆不緊,不為自己帶來拉扯,不為對方帶來重量,同時又讓對方從細微處感到你的存在。愛人容易,珍惜難。疫情下每天與死神擦肩而過,回到適者生存的討論,回到動物本能,感到保護摯親的責任,珍惜這課題又再抬頭。人們總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那是否只有在面臨死亡的一刻,我們才懂得何謂「珍惜眼前人」?


可是,失去一個人,不管你曾經怎樣珍惜,那種痛,比萬箭穿身、千刀萬剮還要來得淒涼。

那年夏天在大阪道頓崛吃過的章魚小丸子,相片保留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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