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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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我觸動後的延伸—— / IG: wild.guest // 遊走於文學、心理學與哲學的字

【內視心間冒起之喜悅】

喜悅心情,是真的嗎?有時就那麼一瞬間,可能在吃飯後、冥想後、躺在床上睡覺時,突如其來地,感覺自己有萬千種可能性,對未來的日子滿懷大志,煩惱一掃而空。長時間活在陰影下,我明白這種感覺會慢慢淡去,然後又再落入無盡虛無之中,直至下一次喜悅再次從天而降。

雪櫃。


因為如此特別與自然發生,我想我要把這種感覺記載並收錄起來。忘了是誰說的:「只有悲觀情緒是真正與我們共存的」,正面情感如快樂並不然。如果是一位非常現實主義或理性思維主導的人,在感情的渲染下往往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特別在面對某些對你特別熱情的人,大腦不自控地會為你築起防護牆,左右猜度這人的企圖。反之,如果這人對你萌生厭惡、憤怒、懷疑、嫉妒、憎恨,這還使人安心,因為凡此種種都比前者來得真實與無可修飾。你問為甚麼?此乃人的天性,對自私自利的行為我們感到合理,對糖衣包裝或落落大方的人自然產生敵意。那怕這種喜悅是來自自己,我還會不得已感到雞皮疙瘩。


我常把身體與靈魂分開考慮,我相信的還是靈魂,對於由一堆生理與化學物質操控的身體,我還是半信半疑。情感來自外在與內在的化學物,來自荷爾蒙,來自大腦神經元,卻施加予靈魂承受,以無形的方式感受並詮釋——好像禱告時與上帝溝通那樣,由表象世界傳送至形而上世界——身體與靈魂像這種從屬關係。我想,也許這種喜悅是來自荷爾蒙失調,也許是一瞬間大腦的神經元與化學物電路「短路」的結果,使「真實」的情感暫時躲到背景,營造一種虛擬的快樂。


喜悅或快樂,從來都是我們主動去尋找,是需要一點毅力、韌力、恆心與思維技巧的,就像財富不會從天而降,那是源自個體刻意調整處世觀察角度或行為而生的產物。有別於傷感,那是與生俱來的,因為打從娘胎出生我們就懂得痛哭:或許那是靈魂被迫降世的痛苦之端,當身體尚未覺知世界、尚未成熟,就已受到靈魂最嚴厲的警告。沒有人需要被教導去傷心,人生在世,本來我們就覺得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只好以無言的淚水表達。


人類都意識到在世的痛苦,卻無法阻止降世的命運,夭折的雖是不幸,但也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來世者,窮盡一生尋找快樂,尋找讓自己感到盡情、享受的事,讓自己安然渡過這一輩子——情況就像乘一程漫長的飛機之旅,經濟客艙,坐位狹窄,你必須尋找一些讓自己分心、暫時忘記大腿麻痺的娛樂節目——我們就像來一趟飛機之旅。喜悅都來自外在,於是當一個人說自己很快樂,我們不相信,會說對方「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當然,我無法假定每個人都當真如我所說的「生而傷感」,但大概每個看起來都很快樂的人,都是思維大師,或十分擅於從生活周圍尋找快樂,使這些「大腿麻痺」的感覺一一被淡忘。有趣的是,若人不笑,外人無法得知他是快樂的,但我們總無法廿四小時咧嘴笑着,臉部肌肉大概會因此麻痺——一個人無法藏起自己的快樂,因為快樂只能藉身體呈現而被認可為快樂。以笑來概括快樂的表象當然太狹隘,還有其他身體語言如表情、步伐節奏、語速、語氣、對話用字等都是快樂的載體,這些都是由潛意識帶出。按杜思妥也夫斯基的邏輯說,喜劇大概只是悲劇的糖衣包裝,喜劇的發生皆由悲劇的延伸與觀點轉移;從悲劇由是說,就本質而言,我可說快樂是建基於痛苦並以相對情況萌生的結果嗎?


悟到快樂是建築於痛苦之上,或因痛苦的經歷而相對地出現,感到快樂此舉本身因而又印證其他相對負面的感受,那我們應該感到快樂嗎?或,喜悅突然出現的時候,我們可以悟到甚麼?悟到的大概不是覺察自己最近遇上甚麼值得鼓舞或高興的事,而是覺察到,接下來我們又要準備重投痛苦的懷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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