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肿不是胖的肉骨头
是肿不是胖的肉骨头

什么都敢说哦:)

一个叫陈默的算命先生

我可真没有救济世人的高尚理想啊。自渡都在近二十年的岁月里才有了些感悟,还指望我救你们。

陈默是一个算命先生。上海人尊称这一行为先生,实际上是看不起这种邪门歪道的职业的,毕竟没人帮你交医保,还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大家总以为他或她会是一个戴黑墨镜的中老年。今年45岁,平时在老洋房深处的一间房子里坐着,周围被书包裹着。为什么呢?因为她嫌弃人类。阴差阳错,当然在算命的眼里没有任何碰巧的事,她的工作:一对一地面对一个陌生人讲述ta的命运,这种极具私密性的互动使她获得了人类的多样性。知道得越多,越是没有幻想。渐渐的,她看到人类就过敏了。 “为什么他要出轨?我明明和他在最落魄的时候打拼,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呢?”对过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眼睛肿得和金鱼一样。她只能默默递上一张纸巾,说:“今年你们各自都大运换了,你熬过今明两年,也有新的桃花机会,一道菜吃久了,正好可以换换。”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她的房间里上演过无数次,类似的安慰也像是肌肉记忆从舌根声带振动发出。实际呢?内心和砖石一样硬,这些过客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收钱买我的几句话罢了。我可真没有救济世人的高尚理想啊。自渡都在近二十年的岁月里才有了些感悟,还指望我救你们。

深秋的夜晚,她按往常般坐在这个昏暗的书房里,拿着ipad,里面有即将到来的客人的八字命盘。她有预感,今天来的人不一般。

敲门进来的是一个20出头的姑娘,长发披肩。秋日早就有了凉意,她把紫色的围巾包裹住自己的脸庞,进了门便客气地打招呼。“陈老师你好。” 她好奇地向四周打量着,果然是年轻稚嫩的缘故,对这种地方总抱着莫名的好奇心。

她便开始陈述姑娘的八字,姑娘脸色飘红,一个小时后道了句谢谢便离开了。临走前她还特意说道:若我是你的八字我会特别开心的。

待那扇门关上后,她一日的工作便结束了。那句结束话可没有恭维的意思,况且她从没有刻意讨好过谁,要说有,也只能是年轻时真正为其倾慕的老师。对方的确有着精彩的人生,但精彩一般也代表着跌宕起伏。她要吃多少苦可没细讲。年轻人,让她自己去吃吃这人生的苦吧。想来自己和这个姑娘的八字成分类似,但却做的是这种三教九流的工作,也是唏嘘。

她推开女儿的房间门,小姑娘已经睡着了,蓝色窗帘还在漂浮,小赤佬,睡前不知道关窗。她悄悄过去关上窗户。

夜深了,她在窗边望着月亮。手机屏幕亮了,是老公发来的:“今天不回来了,客户喝多了要为他打点住宿。” “好。”她回到。

一个人回到房间躺下,灰色的毯子盖在身上,闭眼,但要入睡可太难了。脑海中飘出许多云朵,许多画面,许多碎片。

早上帮女儿梳头发,看着她睡眼惺忪的面容。

送她去上学,一路上握着她的手,车水马龙的淮海中路。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和穿白袜的脚踝,好像当年的自己。

工作日的大白天一人在公园里闲逛,多亏了算命先生这份工作的福,可以不要朝九晚五。望着花园里的那棵树,就这样一年年地长,在上海这座法式公园里怕是什么都见过了吧,法国军队练兵场,孤岛时期日军设立的养猪场,文革阶段被拆除的西洋雕像……也真是讽刺,人类占据绿地不是养军队就是养猪,看来军人和猪一样都要为我所用并消耗绿化。

她伸手去触摸树皮,似乎在抚摸时能体悟到刚才所想象的一切。

再细看看自己的指节和皮肤,愈发的苍老褶皱。自己的命必定不如这棵树般长,不能像他一样看到那么多的荒唐事了。估计树也不想看乱糟糟的人间。

高架两旁的蓝绿色屏障在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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