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
竹西

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腥骚并御,芳不得薄兮;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

西雅图纪行

西雅图之行的琐琐碎碎

8月中旬,趁着新一波席卷全国的热浪消退,我们一家人收拾行囊,奔赴西雅图。在总共四天的行程当中,按照此前整理的旅游攻略,我们把能搜集到的美景美食都基本尝试了一遍,加上天公作美,四天基本都多云凉爽,故而此次西雅图之行可以说非常尽兴。在此过程中,也有一些琐屑的见闻及感想,择其一二,记录如下。

(一)太空针

作为密西西比河以西曾经的最高建筑物,今天的太空针虽然已失去这顶桂冠,但站在塔顶极目远眺时,依然有冯虚御风的畅快感。

太空针于1961年始建,次年完工,此时正是美国二战之后经济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一直以来,人类对于高大巍峨的建筑有着共通的执念,只要是有可能,在古代称为“盛世”,在如今称为“经济高涨”时期,都会去建造超大、超高建筑。古有埃及人建造金字塔(金字塔的规模与当时国力成正比),今有无数国家竞相建造世界最高建筑,以至于有了“世界最高建筑在哪国,哪国就出现经济危机”的说法。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准确,但是,曾经的正牌美国最高建筑——帝国大厦于1931年建成时,正是美国大萧条时代;建成于黄金时期的太空针,几年之后就见证了美国步入长达十余年的滞涨;曾经的世界第一高楼——吉隆坡双子大厦,于1997年建成,正是这年开始,亚洲金融风暴席卷东亚。

人类究竟是太勇敢,还是太自负?每当站立于潮头之后,人类就迫不及待地要向天空和大地展示自己的“伟大”,殊不知,潮起潮落方是常态。几番繁华轮转之后,这些建筑要么沦为历史风沙中的遗迹,要么褪去了最初被赋予的那份“伟大”。

当人们站在太空针上俯瞰大地时,地上的人与车都渺小如蝼蚁;焉知在人们的头顶没有另外一双冷漠的眼睛,也如注视蝼蚁一般在注视着人类?

太空针

(二)市区如同大工地

西雅图downtown里面犹如一个大工地,不仅在进行道路施工,还有很多楼宇正在建设,这一点与许多美国城市不同。

在和出租车司机聊天的过程中得知,这些在建的工程里,有政府投资的公共建筑,也有写字楼、酒店。最后,司机颇有几分调侃地说道:“政府很有钱!”

想想也是。西雅图的具体经济数据我不知道,但是,微软、亚马逊、星巴克等一大批优秀的公司落户在西雅图,一定会给西雅图的经济注入很大的活力。

资本当然是逐利的,但是,在现代社会里,如果有完善的法律体系、社会福利体系,资本的逐利行为完全可以是合法的,也是可以转化为社会福祉的。国内两三年前突然兴起了批判资本的风潮,年轻人纷纷在读《毛选》,要把资本家吊路灯。如今疫情之下经济环境日益恶劣,中国的资本家们不等别人来吊路灯,已经各自走死逃亡,算是遂了革命小将们的心愿,只是不知那些在地铁里读《毛选》的年轻人,日子是否因此好过了一些?

(三)形形色色的lyft司机

在西雅图的几天里,我们出行基本都是打lyft,因此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司机。有来美国已经三十多年的东欧老爷爷,有两年前移民的阿富汗青年,有和我们一样,疫情之后已经三年多没回老家的华人大哥。当然,最多的还是黑人司机。年纪大的黑人司机大都说着口音特别重的英语,年轻的黑人司机小哥则几乎听不出任何口音。我们遇到的司机有喜欢聊天的,有比较安静的,给我的一个基本感觉就是,西雅图的lyft司机都特别友善。对比在L.A.,司机大兄弟们要不就非常酷,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要不就特别火爆(我曾经有一次夜里叫车,APP定位位置和我实际站的地方隔了不到30米,但因为隔了一个围栏,司机看不到我。打电话沟通时,我人生地不熟,说不清我和司机到底隔了多远,司机三句话说过之后立即挂电话走人……)

在西雅图的lyft司机当中,有一位黑人老大爷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老爷子喜欢看功夫电影,通过电影还学了点中文问候语,如“你好”、“谢谢”等。他从非洲来到美国(具体哪国实在没听懂,惭愧!),在西雅图已经住了18年,非常喜欢西雅图的包容和多元化。老爷子问我喜欢美国什么,我略一思索,答道“自由!”,我们两个同时开怀大笑。当我们聊到种族主义时,老爷子提高了声音说:“这里是united states,这里的人民就是united people,不管你是白人、黑人、亚洲人。如果有人对你说‘滚回你的国家’时,你要大声地说‘这就是我的国家’!人要大声说出自己的权利!”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一直说到了我的心底,我很感激能遇上这么一位有勇气、有智慧的老人家。

(四)码头风云

西雅图的集装箱码头和游轮码头没有分开,我们乘坐的游轮带着我们在海湾里观光时,集装箱码头也是游览线路的一部分。

和美剧The Wire里破败的码头不同,西雅图的集装箱码头整洁、有序又不失忙碌。有一艘货轮正在装货,包括“中国海运”在内的很多集装箱被起重机吊起、装船。

在码头的最外侧,有两座被漆成红色的已经废弃了的起重机,据说只要有人愿意拆走它们,西雅图政府承诺给予10万美元的补贴。只是看起来,时至今日还没有人有意愿来领这份补贴。

码头里矗立的其他起重机都漆成白色,阳光下熠熠生辉,靠近了能看到起重机上都印着“ZPMC上海振华重工”的字样。中国制造与美国的经济生活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让我感到无比欣喜。只是不知道在目前的情势下,这样和谐的场景还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在这一批ZPMC起重机报废之后,届时是否还会有另一批中国制造来替换。

废旧待拆的起重机
整个码头全是用ZPMC

(五)深层次的忧虑

在回程的火车上,我旁边坐着一位白人大姐。一开始大家都各忙各的,后来看到我从背包里拿出在西雅图买的纪念品,大姐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聊了起来。

她问我对西雅图的印象,我说这个城市很漂亮,很安宁。大姐深表认同,然后又加了句:“以前更漂亮,更安宁。”她说,现在市区里面无家可归者、身患疾病者越来越多,贫富差距也越来越大,这个国家也不知道最终要走向何方。

是的,每个具体的社会,都会有这个社会特有的问题,身处其中的人,也必然会有不同程度的忧虑。我对美国社会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这个国家当中,政治撕裂、族群撕裂正在加深,政客们因为一己私利,非但不去弥合,反而对这些撕裂推波助澜。如果要比烂,我相信美国在短期内不会成为最烂的那一批,但是,它能向好吗?希望吧。

(六)安检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美国乘坐火车。出发前,行李里面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因为担心不好过安检,还做好了托运行李的准备。结果到了出发车站,发现就只有一个站台,如同公共汽车站一般大小,没有候车厅,没有检票口,连工作人员都没有。火车靠站后,直接拎着行李就上车了,到车上自己找中意的座位坐好后,才有列车员来检票。西雅图车站是个大站,回程时在这里终于看到了候车厅和车站工作人员,可是车站规模可能还比不上国内的县城小站,而且也是直接拎包上车。

在国内,我已经习惯了各种场合下的安检,除机场外,地铁、火车、长途车,无一不需要安检。人们手持证件进站,在扫描证件后再人、物分检。如果在一些所谓的“敏感时期”,去北京或一些特定地点的人还要被圈在一个特定的地方进行“二次安检”。每个人都被预设为意图破坏的坏人,每个人都要一次次地自证清白之后才有资格去乘坐交通工具。仅就地铁而言,据统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因安检而被提前发现和阻止的暴力事件,反而是不断有安检人员没收瓦工瓦刀、强迫市民喝下随身携带的洗发水以证安全的新闻。

不是说公共安全不重要,但是,任何事情都需要考虑费效比,安检也是如此。更何况,如果只是以安检之名行控制之实,那么这样的安检就更不具有正当性了。可怕的是,我们对此都已经习惯了。有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人民,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政府与人民乃是相互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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