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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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生命是音樂 死亡是聽

(编辑过)
「YJ,我們這次的森林週是以台灣欒樹為主題,等等系會開會的時候就要提案了,你幫我們想個活動的名字吧?」「就叫,五色欒華,好不好?」

「YJ,我們這次的森林週是以台灣欒樹為主題,等等系會開會的時候就要提案了,你幫我們想個活動的名字吧?」

「就叫,五色欒華,好不好?」

上面那段對話發生在六年前,那年我20歲。
那年其實我們都剛20歲,組成了一個20歲的團隊,接掌起了系學會。
森林週的總召和我從入學就要好,或許也是相信我對於命名的天份吧,於是她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了我。

說真的,那時我並沒有想這麼多,只想著快點取個名字快點完成任務,所以我上網查了這棵身為台灣特有種的,常見於生活裡我卻總對它視而不見的樹木。
查到了它的別名「五色欒華」,便急就章地提供給了總召,讓她拿去開那場20分鐘後的系學會例會。

可說來也不巧,那一年颱風頻發,短短一個暑假,台灣便遭逢了好幾場風災肆虐,原先以「五色欒華」為名,台灣欒樹為核心而台灣特有種樹木的種子為主題以及商品的森林週,因著林場裡的種子收成不佳而胎死腹中。

直到半年後,森林週才換上了「一路成材」的姓名,以森林國產材自給率為選題,走入大家的眼裡,甚至引起了校長的興趣。
「我其實現在有點慶幸,我們沒有硬用種子為主題。」活動結束後的檢討會上,總召的心情總算雨過天晴:「不然哪可能辦得這麼成功呢。」

後來。
我卸下了系學會宣傳長的職位、畢了業、放棄了林業而走回了畜牧這條家學淵源,然後開始了現在這個和林業和畜牧都沒有關係的職業。
當年在籌備過程胎死腹中的「五色欒華」,卻復活並茁壯於我的心尖,無論我的際遇經過了如何動蕩而曲折的流轉,都無法泯滅。
自打20歲那一年我借了這棵台灣特有種的別名,來賜予這場終究辦不成的活動中一個官方身分的時候,我便打從心底想知道,這個重到可以顛覆一整個活動的貴名,究竟是從何而來。

而這個心願或者該說,這個執念,在六年後的今日,終於實現。

雖說春花秋月,可秋天卻正是台灣欒樹的季節。
初秋之時,所謂的「五色欒華」,便開始無差別的在人們眼裡一步步的綻放。
綠的葉,黃的花。紅的果實乾枯為粉褐的苞片,一同依附著黢黑的枝椏。
映著蔚藍的秋高氣爽,令人初見感到驚豔,隨後便讚嘆起它。
讚嘆起造物主的神奇,也讚嘆起台灣欒樹是何等的鍾天地之靈氣,能夠把世界上的四時之美,悉數捕捉並濃縮成為它自己。

我生活著的城市,也有為數不少的五色欒華。

可不知道是因著東北季風所帶來的雨量抑或是污濁的空氣、稀少的土壤,又或者這些因素之間的彼此勾結相互交雜,總覺得這裡的五色欒華美歸美矣,卻綻放得有些寄人籬下的可憐兮兮,而不若它四散於鄉間的兄弟姐妹們,有種無法無天的恢弘大氣。
就連滿樹蒴果的花期末尾亦不見淒頹,反倒有種兒孫滿堂的生機勃勃。

小時候逢年過節,那些我叫得出或者叫不出牌子的車便停了滿院子。
整車整車的親朋好友魚貫而出,幾乎不出三句話,便會開始對著鄉里的一切歌功頌德。

那時我總聽不明白,要是這個地方真這麼好,為什麼你們都不想留下來?

想著想著,就長大了。
離開了家,來到了那些親朋們長居的城市裡,也來到了他們彼時的年歲。

過起了他們過著的生活。

其實現在我依然不敢說我懂了幼時我所看見的那些。

我只是明白了,有些選擇,就算結果是只能坐擁著腳下的貧瘠以及汙濁的鼻息,依然得向上伸長了枝椏,用自己最大的力氣,畫出最耀眼的五色欒華。
無畏著東北季風所帶來的連日降雨,也不懼每一個生命裡的下一秒,便可能因為人類莫名的政策而喪失了生存權力。

就只是活著而已,盡自己所能的,美麗而頑強的活著而已。

就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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