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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

关于作者

卡勒德·胡赛尼,1965年生于阿富汗喀布尔市,父亲是外交大使。苏联占领阿富汗后,胡塞尼随父流亡美国。著有小说《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群山回唱》,作品全球销量超过4000万册。2006年,因作品巨大的国际影响力,胡赛尼获得联合国人道主义奖,并受邀担任联合国难民署亲善大使。

关于本书

“9·11”事件后,美国人开始把关注的目光投向阿富汗。然而,他们的媒介似乎只有电视新闻和地图。2002年夏天,胡塞尼,世界上唯一一个用英文写作的阿富汗作家,向美国人讲述了阿富汗人的故事,这就是《追风筝的人》。作家用父与子、罪与罚这两条线,编织了一张跨越30年历史时空的叙事之网,他不仅讲述了阿富汗苦难的社会现实,也讲述了它不为人知的昔日的美好时光,从而让这个故事更具有悲剧性了。

核心内容

这是一个勾勒人性的本质与救赎,读来令人荡气回肠的阿富汗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全人类共通情感和永恒主题的故事。12岁的阿富汗富家少爷阿米尔与仆人哈桑情同手足。然而,由于阿米尔紧张的父子关系以及当时社会观念的压制,阿米尔对哈桑的友谊产生了裂痕。在一场风筝大赛后,阿米尔残忍地背叛了哈桑,并逼走了他,不久,自己也跟随父亲流亡美国。成年后的阿米尔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年对哈桑的背叛。为了赎罪,阿米尔再度踏上暌违二十多年的故乡,希望能为不幸的好友尽最后一点心力,却发现一个惊天谎言,儿时的噩梦再度重演,阿米尔该如何抉择?

本期音频认为,主人公的苦难命运不仅来源于人性的弱点,更来源于根深蒂固的陈腐的社会观念。主人公的救赎虽然没有彻底完成,但他的行动至少可以赢得读者的尊敬。


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这期为你解读的是《追风筝的人》。

近十几年来,如果说有一本外国小说在中国做到了家喻户晓,那应该就是《追风筝的人》了。从2006年到2016年,在中译本发行的十年间,这本书在国内卖掉了超过500万册。提到这本书,人们多半会想到“人性”“救赎”“苦难”“友谊”“感动”这些词。不过,这本书也引起了一些争议。有人认为它刻意迎合了美国的主流价值观,也有人批评主人公伪善,认为所谓的救赎根本就不成立。此外,关于这本书最多的猜测就是,这本书看上去太真实了,多半是作者的自传,而作者卡勒德·胡塞尼多年来不断地跳出来澄清这一点。

那么,这本书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畅销,又为何引起争议呢?

在本期解读里,我们先讲故事,再来回答这个问题。《追风筝的人》里时间和空间跨度都很大,父与子、罪与罚这两条线彼此交织,贯穿了整个故事。小说开始的叙事时间是2001年12月。住在美国旧金山的主人公阿米尔,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开始了他的回忆。半年前的一天,他接到一个叫拉辛汗的人打来的电话。拉辛汗是阿米尔父亲的老朋友。阿米尔小时候,拉辛汗非常疼爱他,甚至比他的父亲对他还要好。拉辛汗希望他到巴基斯坦来看望自己。拉辛汗说:“来吧,这里有一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这时,他抬头看到窗外蓝天中有两只比翼齐飞的风筝,于是往事再次浮现在他面前。那是1975年,他12岁,他对另一个孩子犯下了罪,26年来没有偿还。


第一部分

时间回到1975年。主人公阿米尔和父亲住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一座豪宅。在阿富汗,人们心目中理想的男子气质是孔武有力并有美德,阿米尔的父亲就是这种理想男子气质的代表。这位父亲是个商人,他不仅富有,还非常慷慨、正直、勇敢。而阿米尔,他喜欢看故事书,喜欢写作,是一个身体有点孱弱,性格内向敏感的孩子。这种性格在阿富汗并不讨喜,就连他的父亲也不喜欢他。阿米尔经常被小孩欺负,却不敢还手,每次都是他的小仆人哈桑为他挺身而出。而当他回到家,父亲问他为什么哈桑的脸上有伤的时候,他却回答:“哈桑不小心摔了一跤。”阿米尔的回答表明,正是他的怯懦和不诚实让父亲无法爱他。父与子的这条线,就这样出场了。

阿米尔人格中缺少的美德,偏偏在他的小仆人哈桑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哈桑是不幸的,父亲阿里患有小儿麻痹症,母亲生下他后就跟人跑了,哈桑生下来就是兔唇,走在街上也总是被人嘲笑和侮辱。但他非常阳光、纯真、正直、勇敢,是一个忠诚的朋友。他比阿米尔小一岁,却担当起侍奉和保护阿米尔的责任。

哈桑和阿米尔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他们喝同一个奶妈的奶长大。两人情同手足,形影不离。然而两个孩子纯洁的友谊,却为当时的社会所不容。

这里我要补充介绍一下阿富汗的背景。哈桑是哈扎拉人,哈扎拉是来自阿富汗山区的一个少数民族。而阿米尔是普什图人,普什图是阿富汗人口最多的民族,他们的语言是阿富汗的官方语言。因为普什图和哈扎拉这两个民族分别属于伊斯兰教两个不同的教派,两个世纪以来,普什图人一直在迫害哈扎拉人,哈扎拉人被迫逃到阿富汗中部山区聚居,进入种族隔离状态。塔利班大多由普什图人组成,他们掌控阿富汗后,对哈扎拉人进行了大屠杀,直到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美国认为塔利班庇护基地组织,向阿富汗出兵,才解放了哈扎拉人。在故事发生的时代,哈扎拉人仍然备受歧视。哈桑父子俩跟阿米尔父子俩住在一起,这在当时的环境中是极为罕见的。在所有看不惯阿米尔一家的人中,最极端的是一个普什图恶少,叫阿塞夫。阿塞夫是种族清洗的支持者,发誓要把哈扎拉人赶尽杀绝,建立一个只属于普什图人的阿富汗。他是个虐待狂,随身带一副不锈钢的拳击手套,能把人揍个半死。这一天,阿塞夫拦住了阿米尔和哈桑,打算教训俩人一番。这时,勇敢的哈桑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掏出弹弓,瞄准了阿塞夫的眼睛。哈桑的反抗行为吓到了阿塞夫,他逃走了。

阿塞夫走后,阿米尔回想起,刚才自己被质问怎么可以和哈扎拉人交朋友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哈桑并不是我的朋友。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搞不清楚,他对哈桑很好,比对朋友还要好,他们更像是兄弟。但两人之间毕竟还有一层主仆关系。因为这层主仆关系,他从来没有把哈桑跟“朋友”这两个字联系起来。阿米尔对哈桑这种复杂的感情,没有人可以为他解答,而阿塞夫的质问,在阿米尔心里产生了影响。

阿米尔其实很羡慕哈桑,因为哈桑和阿米尔的父亲都很爱他。每年哈桑生日,阿米尔的父亲都会给他送礼物。有一年,阿米尔父亲送的礼物是一个整形医生。这个医生给哈桑做了手术,缝合了他的兔唇。但慢慢地,这种羡慕就变成了嫉妒。

阿米尔决定放个大招赢得父亲的爱。机会很快来了,这就是一年一度的风筝大赛。在阿富汗,人们不比谁的风筝飞得高,而是比谁的风筝能把别人的风筝斗下来。只有你的风筝把天空中所有的风筝线都割断,并且把最后一只掉落的风筝抢到手,你才算真的赢了。阿米尔与哈桑在斗风筝这件事上合作得天衣无缝。阿米尔擅长斗风筝,哈桑擅长追风筝,他总是早早出现在一个地点,甚至还会悠闲地吃起野果,看着天空,等着风筝落到自己眼前。这种游戏阿米尔的父亲也从小玩到大,因此阿米尔坚信,自己如果能赢得比赛,就一定能赢得父亲的爱。

比赛这一天,阿米尔真的把天空中所有的风筝都斗下来了。最后一只蓝风筝断线后,哈桑立即去追,阿米尔说:“哈桑,一定要把风筝给我追回来啊。”这时哈桑转过身,手放在嘴边,对他大喊:“为你,千千万万遍!”这句话的翻译好像不够口语化,其实就是:为了你,追一千一万次都没问题啊。这是表达最忠诚的友谊的一句话,其中还有强烈的尊重感。

阿米尔向哈桑奔跑的方向走去,在一个死胡同里,他见到了哈桑,手里拿着那只蓝风筝。哈桑被以阿塞夫为首的恶少团团围住,阿塞夫说只要哈桑交出风筝,就放他走。但哈桑说,风筝是少爷的战利品,他承诺过要为少爷拿回去的。阿塞夫辱骂哈桑,说阿米尔根本没拿他当朋友,他只是阿米尔的一只丑陋的宠物狗。而哈桑坚定地反击说,不,阿米尔和自己就是朋友。你看,对于友谊的认定,阿米尔和哈桑是不同的。这时,阿塞夫命令两个帮凶把哈桑按在地上,强暴了哈桑。这一幕,躲在暗处的阿米尔都看在眼里,但他却跑走了。

第二部分

罪与罚的这条线,就从这里开始了。

在这里,作者交代了阿米尔目睹哈桑为自己牺牲的心理活动。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耻,也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合理化的理由。他想,为了得到父亲的爱,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而哈桑就是自己付出的代价,更何况,哈桑是哈扎拉人。请注意,阿米尔这时是把哈桑当作自己的所有物的,哈桑在他眼中,就是献祭的羔羊。羔羊献祭给谁呢?上帝。也就是自己的父亲。

阿米尔拿着战利品回到家中,果真得到了父亲的赞赏和疼爱。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良心折磨着他,让他无法面对哈桑,也无法坦然享受父亲的爱。

有一句话叫“大恩如大仇”,意思是人们对恩情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对于过重的恩情,我们往往无法偿还,于是便产生一种愧疚感,这种愧疚感是人最不想承受的东西,于是便会逃避甚至怨恨起自己的恩人来。不过,这句话不是什么普世的真理,只是给那些没有足够美德的人开脱的话罢了。阿米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哈桑赶出自己的生活。

一天,他对父亲说,有没有想过换个仆人?没想到,父亲勃然大怒。他冲阿米尔大喊,绝对不可能,这里是阿里和哈桑的家,哈桑哪儿都不去!说完,他还把儿子臭骂一顿。就这样,阿米尔好不容易得到的爱又失去了,而他对哈桑的感情,也由羡慕、嫉妒,变成了恨。

这时阿米尔做出了最卑劣的事。他趁哈桑父子出门,把父亲送给自己的手表和一沓钱塞在他们的地毯下,并告诉父亲,手表不见了。哈桑父子回到家,阿米尔的父亲问哈桑,他是否偷了手表。哈桑看了阿米尔一眼,居然说,是的。而阿米尔的父亲居然立刻说,我原谅你。

这一切都太出乎阿米尔的意料了。哈桑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了然于心。而他说是的,就意味着他决定再次牺牲自己,他选择不戳穿阿米尔,否则阿米尔的父亲就会明白儿子是个多么卑劣的小人,再也不会爱他了。父亲为什么会原谅哈桑呢?这太不合理了。要知道阿米尔做这个局,就是因为他知道父亲最恨的就是偷窃。但父亲不仅原谅了哈桑,当阿里说要带着哈桑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一向不流露感情的父亲竟然号啕大哭起来,还苦苦哀求他们不要走。然而阿里坚决地拒绝了父亲,带着哈桑永远离开了阿米尔的生活。

阿米尔有哈桑陪伴的美好童年彻底结束了,美好的旧日阿富汗生活也结束了。阿富汗的时局发生了激烈的动荡,1979年末,苏联占领阿富汗,开始了长达9年的战争。后来苏联解体,宗教极端组织塔利班统治了阿富汗,以纯洁宗教的名义屠杀哈扎拉人,阿富汗战火不断,民不聊生。

但阿米尔并没有亲历这一切。苏联入侵后,父亲带他辗转去往美国,开始了新生活。在美国,父子俩相依为命,原本疏离的关系渐渐多了温情。阿米尔上了大学,很适应美国的生活,而父亲却总是因为文化隔阂与人发生冲突。这时,阿米尔就会出面缓和冲突。他和父亲的角色终于开始变得平等,甚至还发生了置换:父亲在美国格格不入又顽固的表现,很像一个小孩,而阿米尔却像父亲一样安抚和包容着他。哈桑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像阿富汗一样被父子俩遗忘了。直到有一天,父亲为阿米尔顺利毕业而庆祝时,说了一句:“要是哈桑在这里该有多好啊。”阿米尔才知道,自己已经刻意忘记的人,父亲从不曾忘记。后来,阿米尔的父亲被查出肺癌晚期,他拒绝接受化疗,而是把钱都省下来给儿子提亲。阿米尔结婚后不久,父亲就死去了。到这里,我们能看出,父亲是很爱阿米尔的。父子关系这条线,也看似画下了一个句号。

阿米尔的婚后生活很幸福,事业上也如愿以偿地成了作家,但他和妻子一直生不出孩子,也查不出任何生理上的毛病。2001年,阿米尔38岁了,这个夏天,他接到了父亲的老朋友拉辛汗的电话,故事也就回到了开头那一幕,父与子这条线又一次浮出了水面。

拉辛汗说,他去了巴基斯坦,听说哈桑为了守护阿米尔家的大宅,被塔利班残暴地杀害了。拉辛汗还交给阿米尔一封信,是哈桑亲笔写的。哈桑自学读写,就是为了给阿米尔写信。在信中,他还是那么阳光,完全没有提及阿米尔对自己的伤害,仍把阿米尔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哈桑有一个儿子,叫索拉博,这正是阿米尔小时候经常给哈桑讲的故事里一个英雄的名字。这个孩子如今流落到了孤儿院。拉辛汗说,阿米尔年幼时犯下的罪,他都知道,他希望阿米尔赎罪,去一趟喀布尔,把这个孩子救出来,交给一对可以收养他的美国夫妇。

听到哈桑悲惨的遭遇,阿米尔十分痛苦和自责,但当他听到拉辛汗的要求后,断然拒绝,因为他觉得喀布尔太危险了。这时,拉辛汗告诉了他一个秘密:哈桑是阿米尔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来,阿里没有生育能力,阿米尔的父亲与哈桑的母亲偷情,生下了哈桑。阿米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美德著称的父亲一直在欺骗所有人。阿米尔这才明白,正是因为父亲选择过怯懦和欺骗,他才会如此厌恶自己表现出的怯懦和欺骗,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把他的负罪感发泄在自己身上。这一刻,他明白自己与父亲竟然如此相像,压在他身上的,是父子两代人对哈桑父子两代人的罪。

拉辛汗说,罪行导致善行,才是真的赎罪。阿米尔的父亲虽然犯了罪,但他一直在行善,一直在赎罪。如今,是阿米尔赎罪的时候了。经过一番挣扎,阿米尔发现,沉重的负罪感已经让他无法继续生活,他决定像父亲一样,走上赎罪之路。于是,他去往喀布尔寻找索拉博。

在喀布尔,阿米尔发现,索拉博流落到一个塔利班头目手中,每天都被性虐待。而这个头目就是当年强暴哈桑的变态阿塞夫。阿塞夫多年来的极端思想始终没变,尽管他的父母住在澳大利亚海边的豪宅里,他却可以为了自己种族清洗的变态理想,留在阿富汗享受着作恶的乐趣。

26年前,阿塞夫侮辱哈桑的时候,阿米尔没有挺身而出,如今,阿塞夫侮辱哈桑儿子的时候,阿米尔再也无法忍受。他突然说出一连串攻击阿塞夫的话,这些话,是他压抑了26年没说出口的。阿塞夫提出决斗,谁打赢了谁就能带走这个孩子。接着,他拿出了不锈钢拳击手套。面对宿敌,阿米尔完全没有还击之力,不过,他也没想要还击。作者写道,阿塞夫把他打飞到墙上,钉子戳进身体,打掉了牙,打裂了嘴,打断了肋骨,然而他却哈哈大笑起来。他笑,是因为压在心头26年的罪终于得到了惩罚。

这时,一个历史性的轮回发生了。索拉博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弹弓,将一颗铜珠射进了阿塞夫的眼睛。阿米尔带着索拉博逃走,到了巴基斯坦。

在医院中,阿米尔经历了多次抢救和手术,终于活了过来。他遍体鳞伤,还变成了兔唇。还记得哈桑曾经的兔唇吗?作者在这里又设定了一个历史轮回。阿米尔嘱托一位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朋友,去寻找拉辛汗说的那对美国夫妇。他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这时,朋友说了一句话,让他彻底崩溃,痛哭失声。这句话就是:“为你,千千万万遍。”这位朋友是小说中第二个说这句话的人。此话一出,除了让阿米尔想到被自己辜负的哈桑外,还意味着阿米尔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最忠诚的友谊,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让人意外的是,那对美国夫妇根本就不存在。显然,这是拉辛汗的策略,他想要让阿米尔夫妇来收养索拉博。阿米尔对妻子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结果妻子非常支持自己收养索拉博。就这样,阿米尔开始跟移民局打交道,要把索拉博带回美国。

阿米尔带着索拉博住在巴基斯坦的小旅馆中,等待移民局的安排。有一天,阿米尔一觉醒来,发现索拉博不见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索拉博被塔利班掳走了,于是疯狂跑出去找。这时候,他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父亲的角色。小说的情感重心,也放在了阿米尔和索拉博这一对父与子的关系上。这一切都像因果报应一般,阿米尔拼命讨好索拉博,但索拉博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索拉博是一个父母双亡,受过严重性虐待的小孩,他沉默寡言、拒绝亲近阿米尔,是非常自然的。后来,阿米尔在清真寺里找到了索拉博。在这里,阿米尔也突然明白,父亲不信神是错的,神真的存在,神在他心里,他心中的神战胜了心中的魔鬼。他跪下去,皈依了神。不过,他皈依的并非宗教,而是心中的道德律令,是至善。

让我们回到故事里,索拉博移民美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一个最便捷的解决方法就是,让索拉博到巴基斯坦的孤儿院住一阵子,然后阿米尔再去领养他,假装索拉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巴基斯坦孤儿。这时,阿米尔再次犯了错,他跟索拉博说了这个方法。他忘记了索拉博是一个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孩子,不管以什么形式住进孤儿院、住多久,他都无法承受。索拉博大哭不止,阿米尔也没有改变主意。结果,索拉博割腕自杀了。

在作者的原稿中有一个非常黑暗的结局,阿米尔的妻子根本不接受索拉博,最终索拉博在美国自杀了。但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结局,是作者按编辑的要求改写的,也是所有读者看到的结局:索拉博被救回来,去了美国。他很自闭,一连几个月都不说一句话。他真正想要的,是回到自己过去的生活。阿米尔和妻子拼命讨好他,但他仍然封锁着自己的内心。一直到2001年12月过圣诞节的时候,他还是一言不发,一家人沉默着吃年夜饭。小说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时间点也是小说开头,阿米尔开始回忆的时间。至此,一个叙事的时间之环就这样完成了。

但作者笔锋一转,把这之前发生的一件小事,放在了小说的结尾。那天,一家人在草地上玩耍,阿米尔发现索拉博一直抬头张望天上的风筝。于是,阿米尔买了一只风筝,他对索拉博讲了自己小时候和哈桑一起放风筝的故事,给索拉博示范斗风筝的本领,成功割断了一根风筝线。这时,一个小小的奇迹发生了,他看到索拉博的嘴角好像微微笑了一下。他说:“你要我去给你追那只风筝吗?”索拉博似乎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于是阿米尔对他说:“为你,千千万万遍。”然后转身去追风筝了。

阿米尔成了小说中第三个说出这句话的人。第一次,是哈桑对阿米尔说的,那时的阿米尔是一个只会接受爱,也践踏了爱的人。第二次,是陪阿米尔出生入死的朋友对阿米尔说的,那时的阿米尔成了一个用勇敢和牺牲去赢得爱的人。第三次,阿米尔成了父亲,成了索拉博最忠诚的守护者,他接过了哈桑的角色,成了一个给予爱的人。可以说,正是三次出现的“为你,千千万万遍”,勾勒出了主人公的成长过程,也串联起了主人公的赎罪之路。救赎本来就是一件说不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人的事。总之,就像拉辛汗说的,罪行导致了一系列善行,这就是赎罪。赎罪,是一件不管能不能完成,都必须去做的事。甚至,赎罪就意味着,即使知道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可能于事无补,也依然要去做的事。主人公阿米尔就是这样去做的,因此即使他不能赢得读者的原谅,也至少可以赢得读者的尊重。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作者把给人希望的一幕放到结尾,是为了让小说显得不那么黑暗。但这样写,很容易让人认为,主人公的命运一定是乐观的。这样的结局,也非常符合“9·11”事件后,美国人心中对重生,对重整旗鼓,对团结一心、战胜困难、拥抱希望的那种渴望。

第三部分

说完了故事,我们再来总结下这本书畅销的原因和引发的争议。

这本书之所以如此受欢迎,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看上去非常“真实”。其实,在成熟的读者看来,这本书的情节真实性并不强。比如,小说的后半部分的巧合有些过多了。按照戏剧理论家罗伯特·麦基的理论,高级的巧合应该是让困难变得更困难,而不是让困难迎刃而解。而后半部分的大部分巧合,都是解决困难的巧合。这让情节显得不那么真实。

实际上,是情感的真实而非情节的真实成就了这本小说。所谓情感的真实,就是在情感上让人相信,引人共鸣。这本书的情感真实到了什么程度呢?大多数看完的人都相信这是作者的自传,相信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以至于作者不断跳出来说,这本书确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的生活,但故事的确是虚构的。小说中,无论是父与子之间那种充满否定、打压、疏离,又充满渴望,要不断用行动去赢得的爱,还是朋友之间的真诚与背叛,内疚与赎罪,在读者看来都非常真实。更别提作者对哈桑这个角色的塑造是多么深入人心了,几乎所有读过这本书的人,想到哈桑就会忍不住流泪。这本书问世十几年来,全球各地有无数人向作者表示,自己想收养一个阿富汗难民小孩的意愿,以至于作者成立了一个基金,专门从事这方面的慈善事业。情感是唯一全世界相通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这样一本讲述阿富汗故事的小说会风靡全球。

此外,政治时局和媒介传播,也对这本书的风靡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这本书跨越30年的历史时空中,主人公阿米尔和哈桑就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变幻莫测的历史风云中颠沛流离。伴随着主人公的成长与磨难的,是阿富汗跌宕的历史,它从一个安宁富足的古老国度,经历了从君主制,到共和制,到苏联入侵,再到塔利班掌权,变成一个战火频仍、千疮百孔的悲惨国度,在西方世界的漫长冷战中成为牺牲品,走向宗教极端主义和民族的分裂。然而这一切,在西方人眼中都不存在。直到恐怖分子把飞机撞向了双子塔和五角大楼,美国人才开始问,塔利班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恨我们?阿富汗是个什么样的国家?阿富汗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他们能看到的却仍然只是新闻。

这时,2002年夏天,胡塞尼,世界上唯一一个用英文写作的阿富汗作家,向美国人讲述了阿富汗人的故事。他不仅讲述了阿富汗深重的苦难,也讲述了阿富汗曾经的美好和安宁,不仅讲述了一个阿富汗独有的故事,还讲述了一个美国人都能读懂的故事。此外,他还控诉了一切分裂、极端与暴行。这些,都是冷战和“9·11”事件后的美国人非常渴望看到的。对此,作者自己也说过:如果说这本书市场上的成功跟“9·11”事件没有一点关系的话,那也太不坦诚了。

总结

这本书的内容讲完了,我们来总结一下:

1. 父与子、罪与罚是这本书最重要的两个主题,这两条线索超越了人物的生死,彼此交织成网,贯穿了整本书。

2. 这里故事有一层宗教隐喻。哈桑象征着受难的耶稣,阿米尔的背叛让他变成了犹大,而他的自我救赎也许不能赢得读者的原谅,但至少可以赢得读者的尊敬。

3. 这本书最成功的一点就是做到了情感上的真实。情感超越一切政治、文化、种族、宗教界限,是全人类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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