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第三卷 第十二章(下)

小七很少親自出手打人,是因為她一般親自出手,就會殺人。

唐七微微一笑:「言之成理。」她這一笑,眼睛裏冰雪消融,眸子清得幾乎照得見人影:「既然如此,少帥為何不拿下這顧三?」

「脾氣這麽差,將來我老娘有的愁,」蕭冶又拉了她的胳膊,帶著她往遠處走:「顧三是顧氏子,你卻是個姑娘……你別瞪我,你三公子閱人無數,錯不了。再說,取涼州磐州,何須顧三?拿了裴三也足夠了。」

唐七驀然站住,臉上已罩了一層嚴霜:「少帥,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你三公子沒有斷袖之癖,你三公子又喜歡你,」蕭冶放開她,臉上神色裏帶了一絲雀躍得意:「那你必然就是個姑娘。」

這句話如此的荒謬可笑,他卻說得如此的斬釘截鐵,一瞬間讓唐七不知如何是好。是反駁三公子沒有斷袖之癖,還是反駁三公子喜歡你,還是反駁你必然因此就是個姑娘?

蕭冶永遠帶著幾分浪蕩調笑的臉正經了起來,那雙不怒而威的眸子裏揉進了幾分花香蝶舞,柔和了不少。見唐七忡楞,他忽然俯身,嘴唇在唐七額頭輕輕一觸,後退幾步笑道:「對不住,唐突了,我還未曾沐浴。」

那種笑,那種凝視,滿滿寫了一句話:「要是我沐浴了,我才不會退。」他暗想,要是沐浴了,三公子想親的可遠遠不止額頭。

就這麽輕輕一碰,唇上仿佛已經沾滿了冷清的香氣。三公子只覺得靈魂都出了竅,在天上晃晃悠悠,半晌落不回身。

唐七咬牙笑道:「好,好。」

她心裏其實有幾分倉皇。

她看得到那個年輕男人眼睛裏的的愛慕和欲望。

從來無人膽敢如此看她,從來無人膽敢如此碰她。這樣火辣辣的凝視,這樣毫不掩飾的無禮,連白澤也不曾有過。仿佛是冬天從冰雪裏掀簾走進屋子,突然被熱風撲了個滿身。

憑什麽,她想。

蕭冶看過來,卻見這少年人半低著頭,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面上無波無瀾。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少年人的心思不在他的一席話裏,也不在他的那倏忽一碰裏。她的思緒已遠。

他不能容忍這種輕視。

管他什麽沐浴不沐浴!他還要!

他上前兩步,正要伸手去摟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剛剛還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人忽然不見了。一只手在他肩頭只一撥,似乎還有一只腳在他腳後一絆。這兩下只是極平常的軍中摔角之技,但是從來沒有人可以這樣的快,快如閃電。他眼睛還沒有眨完,人已經被轟然扔在了地上。他翻身欲起,一只鐵鑄一樣的手緊緊按住他的胸口,把他死死釘在地上。

半幹的頭發掃過他的臉,少年人的肌膚散發著沐浴後的馨香。從這裏看上去,如玉的脖頸漸漸沒入衣領,隱約可以看到一絲鎖骨的陰影。他索性攤開了手腳躺在地上,肆無忌憚地盯著那人的臉。

美美美。

夫子所教的所有的贊美之詞在這一刻離他而去,他心裏只有一個字:美!

那少年人眸子裏帶著冷酷的調笑之色,居高臨下看著他:「少帥被個姑娘按倒在地,爬不起身……莫非,少帥也是個姑娘?」

「你三公子是不是個姑娘,你來摸摸看不就知道了?」蕭冶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期盼之色:「來來來,隨意摸,三公子絕不掙紮反抗。」

「嗯……還真是個妙人,」唐七笑了起來:「可惜了,謝某卻不是憐香惜玉之人啊。少帥日後萬勿忘記了今天這頓打,不要對謝某再行唐突之事。」

這頓打,果然打得蕭冶終身難忘。

此人身無內力,似乎也不會點穴,可是一只右手如有萬鈞之力,隨隨便便把人按得動彈不得。左手明明受了傷,他卻恍如不覺,出拳刁鉆古怪,每一下都疼入骨髓。他打得輕松愜意,蕭冶卻是有苦難言,只能死死忍住呼痛之聲,不肯讓這人小看了去。連打了二三十下,饒他自小吃慣了打,還是疼得臉都白了。打了一陣,那人停下來側頭看了看,帶笑說道:「是條漢子!不過臉上不留印子,只怕以少帥的性子,還是記不住。」

話音方落,只覺得頭上嗡的一聲,右眼就睜不開了。

等耳邊轟鳴慢慢淡了,恍惚看見那人揣著手站著,笑嘻嘻說道:「少帥記得住這頓打嗎?」

蕭冶伸出手去,緊緊抓住那人衣襟,嘶聲說道:「你莫走,我不和別人說。」

那人皺了皺眉,蹲下來說道:「為何?」

「我喜歡你,」蕭冶說:「不管你姓謝姓顧,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你。」停了一停又說:「望日快到了,你莫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就算要走,也等好全了再走。」他最後說,「等你好全了,你想去哪裏,我就陪你去哪裏。你想揍誰,我就替你揍誰。一生一世,再不讓你傷心難過。」

這是誰家的神經病,家裏大人快來把他領走。

所以浪子蕭儉之在惡霸趙重明被打的第二天,也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惡霸和浪子果然是一對難兄難弟,有苦一塊挨。

趙重明不知自己為何人所傷,他的手下都在忙著捉兇手;蕭儉之明明知道自己被何人所傷,大家問起的時候他卻說:「一不小心撞在柱上。」

趙重明傷後有醫生看診,有婢女仆從伺候,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光琢磨謝十三何許人也;蕭儉之卻頂著一只黑紫的右眼,帶著渾身的傷糊弄他老子以及給兇手站崗。他怕兇手不告而別,怕得簡直連覺都不敢睡。

從某種意義上看,明明蕭儉之更加痛苦,但是如果說他也更加快樂,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妥。

唯一的不妥,就是他的痛和快樂似乎都只是一廂情願。他傾心仰慕之人連看,似乎都懶得多看他一眼。他連那人是男是女,都還拿不準,說不清。

這樣的浪子,說起來也的確有點丟臉。當然,做為一個惡霸,被人套著麻袋痛毆,說起來也同樣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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