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第三卷 第十二章(上)

緩一緩,明天再打人

六殿下被窩囊打了一頓,涼州丟的就更窩囊。

大軍離城五十裏下寨,才剛入夜,就有一小隊人馬殺透重營,前來叫關。衣裳對,旗號對,切口對,印信對,西州兵馬的倉皇之態也對。城中是一路眼看著蕭帥大軍紮營的煙塵,又眼看著這一隊人力破重圍,連忙開門接應。誰料這正中了西州之計。等到溫牟聽說了前來,城門早失。溫牟見勢不好,連忙帶了人馬投奔蕭帥大營。

誰知西州好生狡猾,佯裝偷營。兩下裏方才開打,溫牟便一頭撞上,頓時實打實地亂戰了起來。溫牟手下兵將兵敗之余又狂奔五十余裏,穿營而過多多少少打了一仗,這時候早已困乏。溫牟報出名號,黑暗中卻無人信他。這一場混戰簡直是一面倒的屠殺,溫牟之兵十不存一。

混亂裏溫牟不知與何人對上,只走了三合就被人長刀砍落馬下。他尚要掙紮,一個人上來按住了他,嘴唇碰著他的耳朵,冷笑道:「虎丘裴無殤,今日殺你為大哥報仇。」

天明收拾戰場,找到了溫牟的無頭屍身,又在死人堆裏翻出來幾個活人。蕭帥吩咐了各營警戒,又命人好好照料這幾人,裹好了傷,午後到大帳一起問話。眾將依令修壕的修壕,巡營的巡營,一時都散了。

郭禮在蕭潛身邊問道:「昨夜若非謝郎警覺,只怕損傷必多。謝郎機敏,要不要午後將也他請來?」蕭潛看了看蕭冶,蕭冶悄沒聲地走了出去。

才到小帳門口,就見裴三擡了一大盆血水出來,蕭冶一看就停了一停,問道:「你主子身子弱,為何不用熱水?不是派了雜兵,為何不在?」裴三端著木盆,點頭為禮:「主子說了,此刻重傷之人最需熱水。雜兵被主子遣了去幫蘇郎君照料傷兵了。」又說:「主子方沐浴完,還在裹傷,還請少帥在外稍候。」

「怎麽,你主子裹傷你也不在眼前伺候?」蕭冶眉毛一挑:「傷哪裏了?」說著就要往裏走。

裴三身子一橫擋在帳口:「主子吩咐了,誰也不許進去。」蕭冶冷笑道:「你就看著他糟蹋身子?帶著傷冷水沐浴?」裴三說道:「主子自有定奪,他既然下了令,裴某自然尊令。他說旁人不許入內,那就誰也不許入內。」

「你三公子是旁人?」蕭冶呸了一聲,又笑道:「奉令如山,倒是個好兵。」

他二人正僵持間,卻見帳簾一挑,唐七提袍而出。

少年人換了一件舊袍,黑發半幹半濕的披在身後,用一根布帶子隨手系了系,一眼看過去整個人幹凈清爽至極。蕭冶聞著自己身上濃重的血腥味道,就覺得略微有一點點唐突,輕輕咳嗽一聲說道:「頭發怎的不擦幹?著了風頭疼。」唐七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皺眉道:「少帥找謝某有事?」又向裴三點了點頭:「我這邊無事了,三哥去歇一歇。」

那裴三應了一聲,卻說道:「我服侍完了再去。」唐七擺了擺手:「我自己料理得,你累了一夜,莫要逞強。」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引著蕭冶一路出營。

二人在營門處立了片刻,唐七方問道:「涼州插的是裴字帥旗吧?」蕭冶隨便靠在一棵樹上,隨隨便便說道:「上顧下裴。」

「上顧下裴,」唐七笑了笑,從懷裏取了一塊手巾出來扔給蕭冶:「十幾年了,裴無咎殊為不易。」

「你昨日話說一半,」蕭冶一邊用手巾擦臉,一邊肯定地說:「你料定裴無咎必先來劫營,卻也猜到了涼州已失,溫牟必定夜奔來投。你只提了劫營,這是何意?」

「少帥此言欺人矣,」少年人似笑非笑地說道:「溫牟是大雍降將,踩著裴無忌的人頭上位。一心侍奉鎮南王,把個涼州、磐州諸郡把持得鐵桶一樣,與蕭帥作對久矣……十六年前,裴無忌長淮一戰用的正是此計,蕭帥當時也在吧?昨夜之事,蕭帥正是順水推舟,好不快活。當時溫牟自報姓名,少帥又何曾手軟?」

「我只道他那是行詐。」

「這就是了,」唐七點了點頭,眼睛裏帶著說不清看不明的譏誚之色:「今日的折子,必然說溫牟獻關投降,又充做先鋒來劫營。少帥殺得好!」

蕭冶擦完了臉,又用手巾慢慢擦手,最後面不改色地把手巾收到了懷裏:「你我都知道,人可不是我殺的。溫牟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勇將,在謝郎面前只走了三合。謝郎武藝超群,讓我大開眼界。怎麽樣,較量一場?」

唐七笑得一派柔和:「這會兒只怕磐州、束州已失,多少正事要辦,何必理會謝某?」說著拉起衣袖,只見她左臂上包得嚴嚴實實,顯然是受了傷:「說起比武,謝某也是有心無力。」

「謝郎昨夜傷人無數,卻只殺了十七人,」蕭冶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這十七人,都是溫牟手下的將校,無一兵士。你這是和溫牟有深仇大恨……古怪的是,你把溫牟留給了裴三。」

「三公子還奇怪兩件事。」他見唐七還是笑得溫和,走上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臂:「昨夜我從頭到尾看得仔細,眼睛都沒有眨一眨。謝郎給橫絕裝了桿棒,使開來竟無人能近你身邊丈余。如此驍勇,不知謝郎左臂何時受的傷?」

唐七笑道:「那第二件事呢?」

「初見謝郎,乃是文質彬彬的士子,數月不知謝郎底細,」蕭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唐七,手上用力,將她拽到身前:「昨夜謝郎明明知我窺測,因何不加掩飾?是算準了我不會告訴旁人,還是……這就想走了?那可不行!你三公子還沒看透,你走不得。」

「少帥喜歡捏人手臂的毛病還是改一改,」唐七淡淡說道:「要是別人誤會少帥是個登徒子可如何是好?」

「你三公子就怕被人誤會是個正人君子,」蕭冶手上正待用力,卻覺得指尖濡濕,不禁一楞:「真的傷了?上了什麽藥?我看看。」伸手就要去拆布帶。

他才一松手,唐七已經把手臂收了回來。少年人笑得還是很溫和,只不過片時之間周圍已冷了下來:「若是少帥還有正經話,那謝某就陪著少帥再胡聊幾句不妨。三公子要是想找人玩分桃斷袖,那可找錯了人。」

「三公子什麽也不喜歡跟人分,」蕭冶註視著唐七,笑得怪正經的:「三公子喜歡什麽人,日子長了謝郎自然知道。」

不等唐七說話,他自顧自說了下去:「平陽上元夜,有人看到了顧玄的煙花令。八環煙花令,來者必是顧三!唐七隨後大鬧平陽,大家都以為顧三與唐七一起回了南雍。可是,我近日才知道唐七並未南歸。謝郎猜猜他留在大楚做什麽?會不會是在找人呢?」他頓了頓,看了看唐七,帶笑說道:「顧三出身將門,自然弓馬嫻熟,熟讀兵書。溫牟叛了裴無忌,遇到了顧三,自然只有死路一條。裴家兩兄弟不知還有沒有弟弟,若是有,只怕會心甘情願奉顧三為主。此時此刻若是有人能拿下顧三,涼州磐州……那都是唾手可得。」

「謝郎,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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