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 第三卷 第十一章(下)

欺負七哥者,親媽恆欺負之。今天來頓小的,後天再來一頓大的。站住!誰也別跑!你們都被作者包圍了!

這夜是六月十三,月色黯淡。這一夜大楚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涼州失守,溫牟在亂軍中被割了頭。割人頭者,人恒割其頭。當年殺了裴無忌的小將,最終也為人所殺。

第二件,是六殿下被人蒙頭狠揍了一頓,揍得他雖然身處麻袋,也看到了滿天星光。

說起來這第二件事,當真是舉朝轟動,連趙悅聽說之後都笑了半晌。

據說那日六殿下輕騎入長安,不知為何停了幾日,只顧在市井鬼混,身邊只留幾個貼身侍衛跟隨。

那日到了晚間,幾個人恰好走至大理寺旁邊一條街上,見有一個戲樓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重明原本就要在人多處打探消息,也就擡腳走了進去。原來這戲樓子新排了一部戲,今夜恰好第一晚,引得眾人都來觀看。

這戲叫做「忠義唐七郎」,講的是一位少年英雄唐七郎,不知哪朝哪代,何處人士。在禦前見到奸佞蒙蔽天子,憤而諸了那奸人。誰知奸人勢大,余黨兇殘,反將這唐七郎拿去,下在牢中。那唐七郎原本有通天徹地之能,到了獄中又見幾位忠良,一發憤懣起來。於是趁上元夜金吾不禁,殺出牢去,搶了馬匹沖出城外,從此浪蕩江湖,做一個自在的俠客。

講到那唐七郎只身匹馬,發箭射開城門的時候,眾人都在底下喝彩:「好一個英雄少年郎!」及到了講那唐七郎一行沖出城外,在茫茫大雪之中縱馬而行,從此逍遙江湖,眾人益發歡叫起來,一時間采聲如雷。

到了最後一折,天子金鑾殿上獨坐,感嘆朝廷奸邪遍地,英才流落江湖,不由滴下淚來,叫道:「天也!是非忠奸誰來斷,又叫寡人倚靠何人?若是那唐七郎尚在朝中,舉三尺劍,還寡人一個海晏河清,豈不快哉?這正是,天意從不遂人願,痛斷人腸也。」他身邊小監獻策說道:「爺爺既盼唐七郎,何不寫一份聖旨詔書,召了他入京便是?」

天子沈吟良久,終於說道:「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唐七郎縱橫江湖,何其快哉?寡人又哪裏忍心以天下人羈絆於他?」

眾人聽到這裏,都一起拭起淚來,紛紛說道:「天子太過仁厚。」「奸佞不慚愧嗎?」「唐七郎還是應該速速回朝,搏個封妻蔭子。」

「正是!正是!」

有人一拍桌子,高聲叫道:「唐七俠雖是雍人,確是一條大好漢子!他若歸順大楚,輔佐天子,豈不快哉?」

他這一喝,眾人益發覺得有理,紛紛說道:「正是!正是!」

這一群鄉民正在嚼舌,忽然聽到有人悠悠嘆道:「可笑,可笑。」眾人看時,卻是一個極年輕的公子,衣飾華貴,身後還跟著幾個仆從。那拍桌之人喝道:「哪裏可笑?」

那公子笑道:「唐七已歸南雍,咱們就是喊破了喉嚨,他也聽不見啊。就算他要出仕,南雍自有昏君,又怎麽肯來大楚為官?」那公子站起來踱了兩步,續道:「我大楚英豪輩出,又何須靠個雍人?」

這少年公子天人之姿,眾人早看得如醉如癡,此時聽他此言不由問道:「我大楚有哪些英豪?」

那公子笑道:「你長安城內就有一人,人物風流,豪邁無雙,人稱謝十三郎。他與蘇蘭溪最是親厚,你等可知道他?」

眾人聽了紛紛搖頭。有一人笑道:「誰家黃口小兒胡言亂語,蘇蘭溪整日只顧和娘們廝混,何時聽說有什麽謝十三郎?」

「謝十三郎貌壓潘宋,俠肝義膽,胸中丘壑非凡人也。區區唐七,如何能與謝郎相比?」那小公子面露詫異之色,慢慢皺起了眉頭:「錐在囊中……他如此人物,怎會無人知曉?」

他先前說話,眾人只覺得他聲音清脆,人品風流,雖然所說之話有幾分癡,都不與他計較。待到說起「區區唐七」來,就有人惱了起來,口中風言風語不絕。幾個侍衛見勢不妙,簇擁著他腳底抹油,出了戲樓子,拐入了一條小巷。

重明猶皺眉自言自語:「便是只見過你一面之人,也不該忘記。為何找了幾日,竟然無人知曉?……十三哥哥,你……究竟是誰?」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幾個漢子哄然大笑:「他說屈屈唐七。」「七哥頂天立地,誰敢屈他?」「我看是他自己屈了。」這聲音自四面八方而來,顯然是一大群人圍住了。有侍衛喝道:「什麽人!」只聽一個粗豪漢子笑道:「想要屈七哥,咱們就屈一屈你主子。」

重明喝道:「什麽人裝神弄鬼?」

只聽一個女子嬌笑道:「老娘聽說有人貌壓潘宋……人呢?快來給老娘看看。」

這女子顯然和這群漢子甚是熟悉,她一開腔,四周的漢子們興致更高,風言風語,不一而足。

有人問道:「你為什麽要看?」「七哥已是貌壓潘宋,又來一個壓的,老娘怕把潘宋壓壞了。」一時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潘宋又不是你家的,壓壞了又怎樣?」那女子笑道:「怎麽,不是我家的是你家的?」四周眾人又大笑起來。

那女子笑道:「莫非這個小哥自己不能貌壓潘宋,所以索性喚人來壓?小小年紀,太過陰毒。」眾人道:「那依著你看,應該怎麽辦?」那女子笑道:「自然是為潘宋報個仇。」

他們一夥人總有二三十人,將重明幾個人圍住了,左一言右一語,東一拳西一腳的調戲。人既多,武功又高,幾個侍衛分頭追趕,卻一個也不見回來。不多時只剩下重明一個人站在當地,只聽那女子又笑道:「來了來了,這位小郎君可是等得急了?莫急,輪到你屈一屈了。」

一個麻袋當頭一罩,這一頓好打,打得重明眼前煙花燦爛,叫得鬼哭狼嚎。邊打還邊問:「下回還胡說不胡說了?」「七哥也是你說得的?」「什麽豪邁無雙,什麼公子哥兒也好說豪邁無雙?」「只有七哥才配得上豪邁無雙!」「那個謝十三郎在哪裏?」「快講,人在哪裏?咱們要去找他的晦氣!」「下回還敢說七哥嗎?」

問一句打幾拳,說起來也算是「好生打著問」。

等到侍衛回來,只有清風陣陣,繁星在天。掀開麻袋再看,重明已經給打成了豬頭一般,人早就昏過去了,嘴裏好像還在說著什麽。那侍衛側耳過去聽時,只聽這位殿下嘴裏咬牙切齒念道:「十三哥哥……謝十三……蘇蘭溪……你等著……唐七……十三哥哥……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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