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 第三卷 第三章(上)

遇到了奇怪的人! 遇到了奇怪的事!大體虐完了,臉一抹裝作好人。

唐七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銳痛,嘴裏還有半丸丸藥,甚是苦澀。慢慢眨了眨眼睛,四周燈火明亮,映得她眼裏盡是一片金芒,看不清楚四周情狀。她略動了動身子,卻發現手腳都被緊緊縛住,被人靠放在墻邊,不由心裏苦笑。

所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大約就是這個意思了。自從入了北楚,就是流年不利,萬事大兇。先是被困王府,然後進了大牢。現在倒好,幾根麻繩就讓自己動彈不得,說出去有誰相信?

不過毒既然已發,一條命就在這幾日之間,倒也不必多懷憂慮。

唐七這毒已中了十年,當日下毒之人曾經說過,最多不過十一二載,也許就是七八年間。她藝成下山的頭幾年還求醫問藥,到後面漸漸的也就不再做他想。也因為這一樁事情,才有了北上刺蔡彥之舉。她北上之日原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如今仇人已死,聽李未所傳之言,可知母親只怕也已經不在人世,那倒也算得上無牽無掛。

要說有個可惜,不過是都要死了,還不得洗澡換衣,不能一醉罷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一個極慵懶好聽的聲音帶笑說道:「鳴琴聽棋,你兩個去看看,這人是不是嚇傻了?」話音方畢,只聽一陣巧笑,兩個脂光粉妍的少女攜手而來。身上的輕紗在唐七面前一掃,竟然熏了郁金香。

只聽鳴琴笑道:「臟得很,看不清。聽棋你看呢?」

那聽棋也笑道:「公子爺自己來看,這人不知道幾天沒有沐浴了,我可不要碰他。」

兩個人嘰嘰咯咯笑了幾下,又飄然而去。

那慵懶至極的聲音又說道:「罷了,那就先給他洗一洗。」停一停又說道:「你們去服侍吧。」那兩個少女嬌嗔道:「為什麽是我們?我們不要去伺候別的臭男人!」「就是,讓潑墨和寫意去嘛。」

唐七笑道:「不瞞姐姐們,在下已經大半個月不曾洗浴,怎麽好褻瀆姐姐們。請姐姐們解開了我,我自去沐浴。」

「喲?你自去?」一個錦衣人慢慢踱了過來,仿佛上下打量了打量唐七,慢慢說道:「你可知我是誰?」

唐七乖乖搖了搖頭。

那人笑道:「也罷。你既無武功,又如此瘦弱,量你也跑不掉。你答我一句話,答得好我就解開了你,讓你自去沐浴。」說著又踱了兩步,索性在唐七面前蹲了下來:「姓蕭的一向眼高於頂,一副冷冰冰全不動氣的樣子。你到底幹了什麽,才讓他對你如此痛加折磨。」

見唐七不答,那人又笑道:「看你手腳之傷,只怕用的是大理寺的那副玄鐵鏈子吧?你武功低微,全無內力,若不是深仇大恨,哪裏用得上這種手段?你到底幹了什麽?」

唐七笑道:「幹了什麽不重要,還是他贏了。」

那人用手中折扇撥開唐七面上亂發,目光灼灼地盯著唐七看了半天,突然笑道:「也罷,你先去沐浴,洗幹凈了才好回話。」說著折扇一劃將綁縛盡數斬斷了,起身吩咐:「將我的衣裳給他拿一套,也拿一些傷藥給他。」

唐七半臥地上,半晌覺得手腳麻木漸去。所幸那三人並曾未催促,只是冷眼旁觀。她慢慢撐著墻起身,隨著聽棋去沐浴了一番。這一洗,足足洗了小半個時辰,這才覺得人活了回來。待得拿起傷藥的時候,更是微微吃了一驚。她唐門出身,自古醫毒一家,一見這藥就知道是極品傷藥,又想起口中藥丸,電光火石之間已明了了蕭景先的用意。只是這次又要辜負了他,想到此處不由一嘆。當下也不虧待自己,果然厚厚塗了傷藥,又用幹凈布條裹緊,這才徐徐換了衣裳。

她只道出去了又要見到那人,誰知接連兩天那人都未出現,自己倒成了這間布置華麗的院子的客人。一日三餐甚是潔凈,浴桶傷藥也是每日晚間有人送來。一日兩次還有人送來極苦的湯藥,她便也一飲而盡。最妙的是伺候的是兩個妙齡女子,想是避嫌,並不在房內停留,讓唐七松了一口氣。

如此過了兩日,精神日漸萎靡,氣息也有些不順,索性抱了毯子靠在短塌看書。看幾頁睡一場,醒了再接著看,倒也自得其樂。這日中午這一睡睡得有些長,醒來的時候天色微暗。待要找書的時候,懷中卻空無一物。唐七懶得起身,正想再睡一忽,忽然聽見有人懶洋洋說道:「原來你真的全無內力。」

唐七轉頭看去,那日的青年公子坐在桌邊,手裏還是握著那一把不合時宜的折扇。此人面貌其實甚美,尤其是一雙眼睛,瞳仁極淡,眼尾微挑上去,又狠辣,又嫵媚,便是與白澤相比也並不遜色。然而那坐姿就如同沒骨頭一樣,似乎下一刻就要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如此容貌,如此姿態,真是出人意表。

唐七嗯了一聲,翻了個身。

那人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趕出去?」

唐七慢吞吞地坐起來,攏了一攏袍子,慢吞吞說道:「不用你趕,在下這就告辭了。」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連忙說道:「且慢,且慢。你有銀子嗎?」

唐七似乎楞了楞,搖頭說道:「沒有。」

那人嘆一口氣:「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然沒有銀子,那我也就暫且不趕你出門了。只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姓蕭的到底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了捉你回去殺了五個人不說,這兩天還在四處找你,你要是出去,少不得被他捉住了千刀萬剮。」

唐七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卻不能告訴你。你還是問個別的吧,能答的我定然知無不言。」

「你中的什麽毒?」「不知。」

「何時中的?」「十年前。」

「你知道你快死了嗎?」「嗯。」

「你不怕?」「怕有用?」

「你不想治?」「無人能治。」

「你到底對姓蕭的做了什麽?」

唐七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靠回短塌,徐徐翻了個身。

那人哈哈笑道:「是誰跟你說不能治的?你中的乃是浮雲別。此乃前朝大內秘藥,難怪世人不知。不過此毒雖無解藥,卻也難不倒我。」

唐七打了個哈欠,無所謂似的喃喃說道:「那你可太厲害了,恭喜你。」

「你不求我救你?」那人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短塌之前低頭盯住唐七:「你不想活?」

唐七任由他右手按住自己的肩頭,慢慢笑道:「我自然想活,可惜我付不起救命錢。」黑暗裏聽得到那人的呼吸漸漸重了起來,唐七忽然擡頭,眼睛對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也不會幫你對付姓蕭的。」

「為何?」那人俯身下來,鼻尖對著唐七的臉龐,額邊長發直垂到唐七臉上:「你只要應了我,我就救你活命。你要知道天下能救你性命的,唯我一人而已。」

「不為何,我不樂意。」唐七還是笑得柔和:「你既然這麽會解毒,求你救命的人必然不少,不缺我一個。」

「他如此待你,你就不想報仇?」

「不想,」唐七答得幹凈利落:「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那人忽然放開了唐七,轉身走到桌邊倒了一盞茶,嘬了一口慢慢說道:「以退為進,倒是好手段,」又帶笑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再等幾天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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