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 蘭台笑 卷二第三章 (下)

朋友義,故人情,一點不應該比愛情遜色。來個小高潮哈。沒有機會遇上值得尊敬的對手的人,加油啊,真的很美好的。以及PG13 (有髒話,抱歉)

再一日,所來之人卻是一個粗豪漢子。此人身材甚高,面皮黝黑,一把虬髯甚是醒目。秦唐二人還未到長亭,遠遠就看見他一個大漢騎馬擋在路中間,手中抱了一柄長刀。唐七側目看了看秦炎,秦炎看了看那漢子,又看了看唐七,笑道:「不妨。」

二人縱馬向前,離那漢子還有三十來丈的時候,那人忽然大喝一聲,催馬直沖了上來。那馬越奔越快,眼看自二十丈而十丈,而五丈,而三丈。忽然又是一聲大喝,那人離鞍而起,立刀直劈秦炎。眼看這一刀就要劈中,秦炎反手抽出腰刀,斜斜一挑,那人大罵一句“屌”,刀勢回轉,已擋住了秦炎的腰刀。兩刀相擊,迸出一聲巨響。那人借力一個倒翻,已穩穩坐回馬上。

那人斜眼看了看秦炎,忽然笑道:「老子十三年前就想跟你小子快活打一架,你果然是個屌人。秦炎,你小子縮頭烏龜做了這麽久,功夫倒沒丟下。快快隨老子回去,咱們再鬥幾十合。」秦炎目光閃動,搖頭道:「尊駕認錯人了。在下只是一個小小的鏢頭,和氣生財,可不會跟人拼勇鬥狠。」那人催馬上前兩步,笑道:「你小子一把火燒光了老子的糧草,害的老子差點被砍了頭。老子認錯了誰也認不錯你。你就是化成了灰,老子也認得清清楚楚。」他又上前兩步笑道:「是不是這個裝模作樣的小兔崽子不許你去?」

話音未落,反手一斬,雪亮的刀光直奔唐七咽喉而去。此時他戰馬隔在秦唐二人之間,秦炎刀短,已來不及相救。眼看那刀就要割破唐七的咽喉,唐七卻只是擡眼向他一笑,不但不招架,連閃避也沒有閃避。那人又大罵一聲“屌”,長刀一翻,在千鈞一發之際居然停在唐七頸上。唐七鬢邊幾縷發絲為殺氣所摧,紛紛萎落刀上。那人罵道:「小兔崽子,你道我真的不敢殺你?」

唐七笑道:「我又沒燒了你的糧草,你殺我作什麽?莫不是你打不過他,只好拿我出氣?我聽聞宇文敬德雖然打仗不怎麽行,但向來恩怨分明,看來傳言只能信前一半了。」她似乎想搖搖頭,卻終於想起來脖子上還有一把鋼刀,總算是忍住了沒有動。

宇文敬德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唐七,忽然大喝道:「老子打仗哪裏不行了?」

唐七悠然說道:「淳興十三年被人一把火燒光了糧草,只得灰溜溜地退兵;十五年,被困漢陽,差一點就被個無名小輩割了頭;康元二年被謝坦五百輕騎劫營,大敗於桑原,被人追得如喪家之犬,赤身而逃……這要是行,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是不行了。」

宇文敬德哈哈大笑道:「是個屌人!你是誰?居然知道老子不少醜事。」

唐七笑道:「我本來記得自己是誰的,奈何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刀,嚇得我把名字給忘了。你可知我是誰?」

宇文敬德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打量唐七,喃喃自語道:「不能夠。那個老混蛋生不出你這個嬌滴滴的小崽子。」秦炎原本在旁邊袖手旁觀,突然大喝:「慎言。」宇文敬德似乎恍惚了一下,喃喃道:「對不住,我只是想不到他居然就死了。」他突然大吼:「大帥還沒有宰他,老子還沒有宰他,他憑什麽就死了?等日後老子下去了倒要好好問問他,死在那幾個窩囊廢手裏,他丟人不丟人?」

秦炎冷笑道:「就憑你,也配?」

宇文敬德嘆一口氣:「你說的是,老子的確不配。」他又嘆一口氣:「秦炎,你們怎麽就讓他死了呢?」

秦炎擡頭看天。

宇文敬德喘了幾口粗氣,方轉頭向唐七笑道:「既然他生不出來你這嬌滴滴的小崽子,你這小崽子就是個假貨。敢跟姓陳的一起糊弄事,屌得很。只不過,老子雖然一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宰了他,但是要是有別人膽敢動他一動,害他一害……」他眼神突然一變:「老子須放不過他。」

寒光一閃,血色頓現。那宇文敬德竟然劃破了唐七的頸項,長刀猶架在他頸上,帶著血色的刃口閃著寒光。唐七倒是不為所動,只嘆口氣:「可惜染了狐裘。」

宇文敬德皺眉道:「你不怕?」

唐七毫無誠意地捧場道:「宇文將軍武功高強,居然可以用刀子把人頸項割出血來……神奇,神奇。」

他瞟了一眼氣得目瞪口呆的宇文敬德,笑道:「既然將軍想要我怕,我就勉為其難怕一下好了。既然我已經怕了一怕,宇文將軍就不必用我的脖子磨刀了。宇文將軍有什麽吩咐還是趕快講吧,我擔心過一會兒我突然改了主意又不怕了,只怕將軍的吩咐我就不一定遵命。我若是不尊將軍之請,不知將軍你怕不怕?」他這一大串「怕」「不怕」說得甚是順嘴,倒是宇文敬德聽得有點犯暈。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聽有人鼓掌大笑道:「妙哉,得見如此人物,果然不虛此行。」一人自長亭內緩步而出,腰懸長劍,頭戴高冠,身披一件雪白的貂裘。唐七一見此裘,不由皺了皺眉頭:「都道陳郡喬南豐富可敵國,卻原來也是當鋪的常客。」那喬南豐笑道:「事關重大,莫說只是個當鋪子,就算是妓館娼寮,喬某……也是義不容辭。」

唐七對宇文敬德道:「勞駕把刀拿開一些,我要搖個頭。」宇文敬德奇道:「什麽?」唐七怒目而視:「快一點,我現在就要搖頭。」宇文敬德見他肩頭一動,生怕這小崽子真的發瘋,正要將刀撤回兩寸,只覺得右肩一麻,那刀早被人劈手奪去,當啷一聲丟在路邊。

這一下變起倉促,宇文敬德驚得呆了。

卻見那嬌滴滴的小崽子慢慢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你二人一個拿刀割傷了我,一個偷了我的貂裘。現在我已改了主意,你二人的吩咐我已經不打算聽了。」他側頭一笑道:「秦大哥,你尚有闖關的力氣嗎?」秦炎哈哈笑道:「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二人相顧一笑,並肩縱馬而去,顯是要趁黃昏闖關而過,直奔幽州了。

宇文敬德待要去追的時候,只覺得身子一晃,幾乎落下馬去,細看自己的馬不知何時已被人割斷鞍轡。他連忙甩蹬而下,總算沒有摔倒。越想越氣,口裏又是一陣不幹不凈的大罵。

那喬南豐面沈如水,一把抓住他說道:「莫要罵了,他這個行事的派頭,你想想像哪個?」

宇文敬德呸地一聲:「還能像哪個?」這大漢忽然閉了閉眼睛,澀然道:「幸好,還真的留下了個小崽子……還好,這個小崽子好像跟他一樣屌。」

二十年前的舊事突然一樁樁一件件地翻了起來,一時來來回回,再也壓不下去。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經熟悉的事情,陳舊了的血痕,黯淡了的刀光,忽然一起噴薄而出,如千裏之堤傾頹,席卷萬物,直沖入海。

天上暮雲四合,卻留了幾線空隙,金燦燦的陽光自那縫隙裏篩了下來,打在殘雪之上,映出半金半紅的光。

半似當年旌旗招展,半似故人殘血未幹。

宇文敬德側頭去看喬南豐,只見喬南豐以手扶額,雙目緊閉,眼下隱約有淚痕蜿蜒而下,帶著落日的熠熠金光。他二人相交二十余年,無數次並肩出生入死,早已心意相通。此時見喬南豐滴下英雄淚,心內也不由一酸。

他想了想,慢慢說道:「南豐,這個兔崽子咱們得替他看好了,可不能讓他隨隨便便就死了。不然,日後在下面見了他,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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