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説連載 | 蘭臺笑 第十六章(上)

笨死,也是一種死法

唐七一時奏畢兩曲,微擡眼看了一眼沅芷。沅芷知他心意,上前收了琴笑道:“多謝嬤嬤照看。” 唐七也扶案搖搖晃晃站起來,微微福了一福,低聲道:“如此便告辭了。” 那婆子平日裏伺候的多了,此時見他主仆二人居然彈完就走,忙道:“姑娘少待,只怕貴客和老爺都有賞賜。”

卻見那梨姑娘微微一笑,腳下並不停留,已是裊裊婷婷地去了。那婆子被她一笑間容光所迫,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也是,還是快些走了的好。”

出了水榭東行兩步就是一個回廊,再向前下轎的花廳遙遙可見。沅芷見唐七忽地駐足停步,心下明白,連忙上前兩步,擋在唐七身前。果然不久聽得一陣沙沙靴響,兩個人從廊下轉了過來。當先一個身穿秋香色麒麟錦袍,頭戴金冠,腳著薄底快靴,面如敷粉,唇若塗丹,好一個堂堂正正的貴家公子。後面一個身材挺拔,腰間掛了短刀,想來是個護衛了。

沅芷還未開口,那公子爺已開口笑道:”可是悅音坊的梨姑娘?”

唐七心想,這還真是……亦有浮名啊。

原來此人正是李崇,身後所跟的護衛,自然就是李未了。

只聽沅芷道:”正是。”

李崇笑道:”並不敢唐突姑娘,請姑娘再撫一曲如何?”

沅芷道:”我們姑娘今日才到襄陽,已經倦得很了。公子爺要是想聽曲,不如明日到我們坊中來……如何?”

李崇此人自幼長在金鑾殿,富貴鄉,一生之中何曾被一個婢女拒絕過?此時見那小婢身後之人垂頭而立,正是一副弱不勝衣的風流之態。一時酒力上湧,哈哈笑道:”今夜還請姑娘奏一首高山流水,孤願黃金百兩為謝。”

唐七的瞳孔微微一縮,再看已平靜無瀾。她心知沅芷已擋不住,當下低聲說道:”婢子無禮,倒讓殿下見笑了。殿下有命,莫敢不從。還請殿下回席稍待,自當為殿下撫高山流水。” 李崇哈哈一笑:”如此多謝了。” 竟是一點也沒有回席的意思,顯是就要在這水榭之中聽曲了。

她向來智計百出,此時心念電轉之間,已想了七八條對策。只是此人身份特殊,無論是哪一條倉促行事,事後難免給悅音坊和玲瓏閣帶來麻煩。心下微微一嘆,索性吩咐沅芷道:”殿下既有雅興,就在此處撫琴吧。” 沅芷知他是為了避開水榭中燈火,果然上前來扶唐七坐了,就將琴置於膝上。

唐七微一凝神就奏了起來。她幼承庭訓,瑤琴一道更是頂尖的師父悉心栽培。這一首高山流水是自小的童子功,一彈起來真是非同小可。揮手之間,如萬壑清流;七弦翻覆,似松風千裏。不要說李崇李未二人,就是沅芷貫聽大家之音,也是聽得心動神搖。

眾人正聽得入神,忽然那曲調一轉,宮商角徵諸音齊鳴,已成裂弦之音。風雷烈烈之音未絕,曲意又是一變,帶了無盡的傷感,漸行漸遠,裊裊而盡。

天地蒼遠,綿綿萬年,而世上……再無知音。

山河永寂矣。

唐七收琴而起,向李崇微微一福,帶著沅芷徑自去了。

李未等了半天,只見李崇竟似呆了。一時有點擔心,忙上來推道:”殿下,殿下?” 連叫幾聲,那李崇才轉回神來。楞楞道:”梨姑娘呢?”

李未道:”已走了好一會兒了。”

李崇道:”哦。” 又呆了半晌方道:”為何不為孤攔住此人?”

李未奇道:”一個樂伶攔她作甚?殿下若是還想聽曲子,明日小人就宣了她來伺候。就算殿下要帶她回金陵,想必也不是什麽難事。”

李崇道:”此人雅量高致,必非尋常伶人。你且不要魯莽行事,待孤想一想。待孤想一想。” 李未道:”梁太守還在席間等候。”

李崇只覺得一顆心砰砰亂跳,聽此一曲就仿佛被人看出了深藏心底的心思一般,只覺得半邊身子冰冷,半邊身子火熱。一時又想再叫那樂伶來再彈上幾首,一時又深怕她勾起自己的愁緒。一時想要大哭一場,一時又想要大笑三聲。他顫聲說道:”阿未,你去跟他們說孤醉了,讓他們散了吧。我,我要一個人靜靜。”李未待要相勸,又見李崇面色潮紅,呼吸忽快忽慢,竟然是真的醉了。連忙招手叫人過來吩咐幾句,自己半推半扶將李崇扶了回去。

沅芷見李崇、李未二人並未跟來,微微籲了一口氣道:”姑娘,我去喚了轎子來,咱們快些回去。” 唐七卻道:”不必。你自押了轎子出去,我一個人慢慢回去。若是你先到了,叫南姨莫要焦急。” 沅芷知她是怕那二人追來糾纏,忙應了一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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