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説連載 蘭台笑| 第四卷 第四章(下)

開會了開會了~ 原来是他

謝城微微皺眉,回身問常嘯:「唐門的人還沒有到嗎?」他收到請帖不敢耽擱,立刻起身。誰知到了宜城卻連日不見唐門子弟,心下不免疑惑。此時已到會場,唐門卻還是蹤影皆無。他丐幫與唐門素來交好,心裏就更加焦急起來。

常嘯湊上去說道:「適才已問清楚了,並未向唐門發帖,益州各門各派,都沒有收到帖子。」謝城眼睛極快向身後一掃,低聲說道:「去吧。」常嘯抱拳說道:「是。」說著緩緩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陳鳳眠雙手下壓,止住了眾人的高呼,續道:「陳某痛定思痛,這才發現去歲事敗,乃是我剛愎自用之過。此等大事,原本就應該是天下英豪一起起事。所謂一人技短,眾人技長。咱們大夥兒一起商議,才能把事辦妥。」

他此言一出,臺下眾人心裏都是一楞。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天下武人向來不服他人。陳鳳眠的名聲原本就是眾人花花轎子人擡人得來的,多年裏他做個富家翁也就罷了,去年襄陽大會強自出頭就已經招了不少閑話。

原以為他吃了個癟多少要收斂一些,誰知今年又鬧了個誅邪大會。因有顧玄之事做引,眾人不得不來,不少人心裏卻給陳鳳眠又加了一筆「飛揚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評語。如今聽他如此謙和,心裏多多少少去了幾分酸意。有人便想:「他不過是個尋常行伍之人,不懂江湖規矩也是難免。」又有人想:「此人原來是根棒槌,倒是可以多多結交,日後說不定有用。」

陳鳳眠等了一等,見無人捧場喝彩,又接著說了下去:「陳某想通了此節,這一次行事便四處聯絡江湖同道。誰知偶然經過宜城的時候,卻大大吃了一驚。」

他頓了一頓,厲聲喝道:「有此一人,理應十四年前死在鳳凰山上。誰知他不但未死,反而詩酒逍遙,好不快活!陳某知道事有蹊蹺,便派了弟子緊緊跟住。這一跟,又探得此人竟然與一個大魔頭勾結甚深。今日請得天下英雄前來,便是要把這證人證物呈於諸位英雄面前。若是陳某冤枉了他,定當賠罪。若是他便是那害死大帥之人,便取了他的心肝,祭奠大帥!」

他越說聲音越大,半白的頭發紛亂,衣袖在風中獵獵而舞。眾人聽到這裏忍耐不住,一時此起彼伏地喊了起來:「正是!」「就請陳大俠公布他的罪證!」「若是他所為,定然不能放過他!」「到底是何人?陳大俠你快快說吧!」

眾人叫喊聲中,只聽陳鳳眠喝道:「將人帶了上來!」

聽他一聲大喝,數人一起高聲說道:「遵命!」只聽鐵鏈之聲叮當作響,兩個人拖著一個人直上高臺,伸手只一推,已將那人推倒在臺上。眾人展眼看時,只看到一襲白衣,那人半伏於地上,看不清面目。

陳鳳眠冷笑道:「怎麽?裝死嗎?」

那人喘了幾聲,慢慢撐了起來。

他手腳之上都被人鎖了鐵鏈,月光和火把之下,只見此人白袍上雖有血跡,卻穿得平整,頭發也束得整齊,端端正正插了木簪。眾人都是武人,見此人之態便知道只怕是受了拷掠。他卻恍若不覺,緩緩站了起來。雖然踉蹌了幾下,並不讓人覺得狼狽。

待眾人再細看的時候,卻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這風儀無雙之人臉上縱橫交錯,爬了七八道淡紅的刀痕,再也看不出本來面目。

那人堪堪站穩,便用雙手捉住了鐵鏈,隱於袖內。他容貌雖毀,氣度猶在,一雙眼睛更是湛然有神。只向臺下一掃,不少人心中便是一凜,不由自主地便想:「他是何人!」

陳鳳眠冷笑道:「當著天下英雄,你敢不敢說一說你是誰,你因何未死,你又如何勾結那魔頭!」

那人緩緩轉頭,冷冷看了一眼陳鳳眠,卻忽然笑了起來。

一輪明月已升到半空,四周連綿的山峰是一片淡墨疏影,就如一幅精心畫就的水墨長卷一般。此人立於臺上,便是長卷上的畫中人。他這一笑氣勢直壓陳鳳眠:「陳鴉子,你又憑什麽來問我?」

陳鴉子是陳鳳眠的小名。他出身貧寒,曾在潯陽落草為寇,所用之名正是陳鴉子。後來潯陽別駕程曾奉命征繳,他二人糾纏三個月不分勝負,這才引起了顧玄的註意。派了中軍大將崔扈前來,學武侯舊事,三擒三放,終於收服了他。

因他本名鴉子,顧玄贈他「鳳眠」為名。這一段舊事所知之人不多,如此放到大庭廣眾之下加以恥笑的,這還是第一次。

陳鳳眠大怒。

他伸手奪過身邊弟子的鋼鞭,劈頭便向那人打了下去。眾人驚叫聲中,他突然「哎呦」一聲,左手抱住了右腕,鋼鞭叮叮當當好幾聲掉在了地上,落地前就已經斷成了數截。雖說是在晚間,這數百人裏高手如林,竟是誰也沒看出這是什麽兵刃暗器所為,又是何人所發。

陳鳳眠正待喝罵,謝城站起了身。丐幫行俠天下,他又素來慷慨豪邁,在場的人十有八九都認識他。謝城朗聲說道:「陳大俠,天下英雄面前,還是莫要傷他。」陳鳳眠哼了一聲,頓一頓方道:「好,那就看在謝幫主的面上,放過他這一回。」說著轉頭喝道:「蘇遲,你還不仔細招來!」

蘇遲兩字一出,眾人皆驚。

和武陵顧玄一樣,同安蘇遲也是南雍的傳奇。

同安蘇氏乃是有名的望族,蘇遲自幼天資聰穎,十五歲就已中了小三元,緊接著又席卷解元、會元,眼看嘉佑朝就要出第一位六首,卻偏偏在夷陵遇到了顧玄。

二人這一見,坐而論道三天三夜,彼此都覺得相見恨晚。

於是這位蘇公子一個華麗的轉身,投筆從戎,跑去當了顧玄的軍師。

風從虎,雲從龍。

顧玄得了蘇遲,如虎添翼,七八年間數次大敗趙哲,收復江北數座城池,眼看光復中原指日可待。顧玄說過「蘇幼安一人,便可當精兵數萬」,說的便是蘇遲之能。

顧玄身死鳳凰山,蘇遲既然與他在一處,自然也無生還之理。

蘇遲琴書雙絕,美姿容。時人見他立於人群,卓卓然、熠熠然,乃贊他「如野鶴之在雞群,似珠玉之在瓦石」,講得便是他翩然之姿。

臺下之人聽了這兩個字,一大半在想:「也只好是他!」又有一半暗自嘆息:「可惜容貌竟然毀了。」

顏峻側頭去看唐七,只見少年人微微低著頭,右手緊握橫絕。因握得太緊,手上青筋暴起。橫絕映在他眼裏,一絲狠戾轉瞬即逝。

顏峻一把握住橫絕的刀鞘,低聲喝道:「你應承過!」

那少年人半垂著頭,良久,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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