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説連載 蘭台笑| 第三卷 第十一章 (上)

好開森,馬上就又可以打打打了。小七快好全了,就算現在還沒有内力,那也是萬人敵沒錯了。


林朝陽早就對那晚軟弓射燭十分好奇,只是在蕭冶那邊打探不出什麽,郭禮又語焉不詳。一聽了這話想起來那天此人也在園內,頓時興致就上來了:「裴三哥,聽說謝郎君一箭射斷了蠟燭芯?」

裴三突然雙腿一夾,那馬飛也一樣的就跑了。林朝陽擡眼一看,原來前面的兩個人不知為何拐下大路,竟然向北飛馳而去。他連忙打馬跟上,他們四騎在前,後面是二十幾騎護衛,就如風馳電掣一般席卷而去,不多時已上了北面的小山。

到了山上再看,卻見山陰是一條極蜿蜒的河。河上波光粼粼,嵌在草地上就如同絲帶一般。正午的陽光打在河上,一片金光粼粼。蕭冶執鞭向北邊一指,仿佛說了什麽。那謝十三郎忽然一仰頭,笑了起來。

林朝陽連忙催馬趕上,遙遙只聽那謝十三郎笑道:「……擔心,河……時隱時現,若以此……,來春……」小山雖然不高,但是山上風急,吹得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蕭冶緩緩點頭說道:「……道理,還需……等到了……必可……」那謝十三卻嘆了口氣:「總是百姓苦……莫忘了……百姓……」

林朝陽還要向前,那裴三忽然伸刀攔住:「主子沒喚人。」此人自長安到金城的路上,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車夫,整日低著頭,幾乎看不清容貌。此時伸刀一攔,聲勢虎虎驚人,讓林朝陽瞇起了眼。他擡眼看去,只見唐七安坐馬上,眉目舒緩,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少年人雖然仍然身材極瘦削,卻不復當日病靡之態。與蕭冶一起揮鞭指點河山,看上去又灑脫又自在。

「可以啊,」林朝陽又吹了一聲口哨:「裴三哥,走兩招!」話音才落,已拔出腰間佩刀,手腕一轉,直削了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他看到唐七似乎轉頭看了一眼。

帶笑的一眼,又徐徐轉回頭去。

裴三一踢馬腹,那馬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刀削過去,固然可以讓裴三滾下馬來,但是掛的弓也必然折斷。這弓是蕭冶的心愛之物,林朝陽一看手就有點軟,順勢刀鋒一轉,已經將刀收回鞘內。

「你這個手下有兩手,這刀給了他倒是正好,」蕭冶遙遙看著,若有所思:「你慣用什麽兵刃?我尋來給你。」唐七帶笑搖了搖頭:「我為何要用兵刃?」

「我捏過你的手腕子,摸過你的手,」明明說的是極浪蕩的話,蕭冶卻有本事說的一本正經:「君子六藝,射用指力,禦靠掌心執韁,你卻滿手都是老繭子。這到底是什麽兵刃,我想了許久,還沒想出來。」

唐七失笑:「謝某流落江湖,賣力為生,自然滿手都是繭子。」

「謝郎不食軍糧,營邊又不比城內,不知如何為生?」蕭冶凝目看著他,緩緩說道:「謝郎如不棄,便在我帳邊加一小帳……與蘭溪也近,豈不方便?」

「謝某來歷不明,住在中軍要地,你不擔心?」

「實話說,放你在營外更讓人擔心啊,」蕭冶又是意味深長的一笑:「謝郎大才,便是不入營,又有何事瞞得過你的眼?不把你放在身邊,我夜不能寐。」

「失眠是病,」唐七掏出一小束薄荷扔了過去:「夜息香助眠,不過你還是找蘇大哥來給你看看吧。」蕭冶撥馬擋住她的馬頭,笑嘻嘻說道:「怎麽?又想走?刀不順手就算了,為何弓也不留?莫不是嫌三公子的弓軟?謝郎,你弓馬的本領就別藏著掖著了,給你三公子好好看看。」

唐七似笑非笑地說道:「看看就看看。我給少帥看看我二人如何為生。」說著提高聲音叫道:「裴三哥,醜初二刻,一百二十步。」

那裴三原本正在與林朝陽對峙,聽了這話摘了掛在馬上的弓,撚了箭回身便已出手。他這一箭射得甚急,似乎連瞄都未瞄。一箭一出那二十幾個護衛齊聲喝彩,果然正中了一只野兔。一個護衛縱馬而去,拎著那兔子回轉,笑道:「裴三哥好箭法。」

裴三說一聲多謝,伸手接過兔子,掛在馬後。林朝陽又吹了個口哨:「可以呀!」原來馬後大大小小已經掛了好幾樣野味,有兔子,有山雞,甚至還有一只獾。再過幾個月冰天雪地,獾油就是好東西。

唐七轉頭帶笑對蕭冶說道:「少帥的弓裴三哥用著軟硬正好,我二人正好以此為生。我性好潔,每晚沐浴的水就勞煩少帥的雜兵了。」少年人一雙眼睛流光溢彩,雪白的面龐瑩然生光:「少帥,一個營門擋不住謝某。謝某日後要走的時候,須不會向少帥辭行。」

「謝郎要走去何處?」蕭冶從馬上探身,在唐七耳邊低聲說道:「帶上你三公子一起可好?」

「說話就說話,謝某又不聾。」說到一半,她突然伸手在胸前一按,把一顆毛絨絨的頭按回懷內。

「那是什麽?」蕭冶笑問。

唐七嘆一口氣,把那物從懷裏掏了出來。原來是一只極小的幼狗,毛色灰白相間,粉嘟嘟的臉。眼睛半睜半閉,想來出生還沒有多久:「他自己還活不下去,」唐七摸了摸那小狗的頭,輕聲說道:「等大一些再放。」

「留著也挺好的。」蕭冶說。

五日後,大軍至涼州,離城五十裏紮營。

天色擦黑,蕭冶與林朝陽等諸將輕騎出營,跑到一個小山坡上。遙遙看去,只見九姓陳兵關外,旌旗嚴整,點點皆是營火。幾人看了許久,郭禮皺眉說道:「太過齊整,莫非是疑兵?」蕭冶說:「要是疑兵,也太多了些。」

幾人回營,蕭冶正要進帳,側頭間見唐七坐在小帳之外。換了勁裝結束,腳上是一雙牛皮小靴,神采奕奕,看得人眼睛一亮。她一手捧了半捧水,一手抱著那只小奶狗逗弄。那小狗伸舌頭小口舔掌中之水,小眼睛一鼓一鼓。唐七側頭看著,臉上都是笑意。裴三掛了刀背著弓靠在帳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帳前點了一堆火,上面架了兩只洗剝好了的兔子,香氣已經傳了出來。

蕭冶看了一會兒,等唐七餵好了那狗,這才走過去笑道:「謝郎這是要往哪裏去?怎麽樣,帶上你三公子一起看看熱鬧?」唐七摸了摸那狗的下巴,逗得那狗子吱吱亂叫,這才擡頭說道:「想看熱鬧就在營中等一等,不過夜半時分,」兩人目光一撞,唐七微微笑道:「少帥自便。」

蕭冶看了看唐七,皺眉說道:「還沒有兵刃?」唐七微微搖頭:「用不到。」

「這把刀給你的,」蕭冶一伸手,已將懷中抱著的刀拔出了鞘,擲向唐七面前。唐七卻不接,任由那刀哧的一聲輕響,插入草地半尺有余。刀光映著火光,鋒利的刃上一片暗紅。久未飲人血的刀,一出鞘寒光吞吐,帶著狠戾肅殺,也有幾分矜貴孤傲。

「是把好刀,」唐七凝目看了看,搖了搖頭:「跟著我埋沒了。」

雖然搖頭,目光卻離不開這刀,仔細打量半晌,終於問道:「這刀有名字嗎?」

「橫絕,」蕭冶抱著雙手,眼睛裏帶了一絲唏噓之色:「此刀,就是顧玄帳下悍將裴無忌的橫絕。」

顧玄鳳凰嶺兵敗,裴無忌率兵出走,急行兩千裏至陽關,一路八敗追兵。他單刀匹馬斷後,連殺十三名雍將,是為“千裏八連勝,單騎十三殺”。就在陽關在望,眼看就可以入西洲的時候,卻被一員當時默默無名的小將背後偷襲,割下了頭。

裴無忌軍中斷糧五日,早已人馬俱疲。死後戮屍,腹中唯草而已。

裴無忌臨死大呼:「不能為大帥報仇,當追隨大帥於地下殺賊!」將刀插入地下,人扶刀而立,大喊數聲「殺賊」,至死不倒。

他所率之兵雖然大半被屠,也有小半跟著他弟弟裴無咎入了陽關。

唐七反手握住了橫絕,一寸一寸把刀拔了起來。

暗紅的刀光在眸子裏一閃而過,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沈沈黑夜。唐七手握橫絕,只覺得這刀似乎激動得微微顫動。伸手輕撫刀刃,幾乎聽得到亡魂的嘶聲低吼。她擡頭笑道:「也罷,橫絕渴血已久,今晚就讓他飽飲一頓。」說著回頭向裴三說道:「煩三哥幫我尋一根好桿棒來。」

蕭冶向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她:「你知道什麽?」

「我未出大營,又能知道什麽?」刀光嚇到了小奶狗,小奶狗吱吱叫了兩聲,唐七低頭拍了拍它的頭,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好一個圍而不攻,蕭帥就不疑?」蕭冶拔腿就走,唐七搖了搖頭,繼續低頭逗弄那狗,半晌才低聲說:「別怕。」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