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第三卷 第十九章(下)

唷,老熟人要見面了

這一通折騰,折騰得長安府尹以下人人頭痛不已。蘇蘭溪雖然浪蕩,為人卻豪爽好客,一眾大小官員多與他交好。此時見重明無緣無故查抄他家裏,都略有不平之意。眼看著又折騰了幾刻,忽然見謝斛疾步而入,高聲說道:「稟殿下,人拿到了。」重明正在廳上作妖,聽了這話笑道:「哪裏拿住的?」謝斛低頭回稟:「殿下神機妙算,果然有人給他家送油米。那人喚作陳小乙,慣在兩市幫閑。小人在往西市路上捉住了此人,只是……問他什麽都推作不知。」

重明冷笑一聲,喝道:「那就帶上來看看。」

薛百戶聽說拿住的不是丫頭,心中已是一松。不多時果然見謝斛手下兵丁提著一個人上來扔在地上,但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已經挨了一頓痛揍。

重明走到小乙身邊,用腳踢了兩下肋骨方問道:「人去哪裏了?」

小乙心知此時已到生死關頭,連忙擠出來幾滴眼淚,痛叫道:「大人莫打,大人莫打,小人願招。」重明聽了這話,手裏玩著玉骨兒的扇子,笑嘻嘻回到座上,向謝斛說道:「你來問他。」

謝斛喝道:「那就細細招來!」

小乙叫道:「小人覬覦蘇郎君門上鳴琴姐姐已久,聽說蘇郎君出征,特意搶了送米糧脂粉的差事,每次來都是把與她。我二人日久生情,小人也就時常上門。誰知小人今早一來,只見後門洞開,叫了幾聲一個人也不見。小人知是出了變故,這才害怕逃走。大人,小人來時便已經如此,實在並非小人殺人。求大人明鑒。」

重明聽了也不惱,笑嘻嘻問道:「你既然覬覦他家丫頭已久,他門上你定是常來常往了?我問你,他這裏可住過一個病人?」

小乙想了想,垂頭說道:「有的。是個小郎君,甚是病弱,聽說活不了多久了,不過是用藥吊著性命。」

重明眼睛一跳,喝道:「他什麽樣子?」

小乙心念急轉,嘴裏遲疑說道:「小人遠遠見過,看上去皮包骨頭,倒像生了癆病一樣。」

「此人何處而來?」

「鳴琴姐姐說,有一晚蘇郎君出門吃酒,半路上撿回來的。傷得只剩了小半條性命,好幾天才醒過來。」

重明仰頭看天,只顧伸手摩挲那玉印,沈沈地笑了起來:「這個鳴琴,她如今在何處?你莫說你不知。」說著四下裏看了一眼,隨手指了一棵桃樹,吩咐道:「就在樹下細細拷問。問出來了就給他治傷,問不出來……便做了花肥吧。」

薛百戶聽了令,上來拖了小乙便走,只聽得小乙一路大聲求饒。重明冷笑兩聲:「姚大人,本王還有事,此處便靠大人主持。問出來了下落,拿了人送到我那裏去。若是問不出來,他這兩個大丫頭大大有名,滿城搜拿便是。」不待姚其鶴回話,已經回身便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遠遠聽得小乙呼痛討饒之聲,重明恍惚說道:「謝斛,他那日……是不是一聲未出?」謝斛不敢多話,低聲說:「正是。」重明手心裏緊緊攥著玉印,只覺得身上的汗慢慢浸了出來:「去,再派幾個人快馬加鞭去瞅瞅,問問蘇蘭溪,他身子到底如何了?若是他治不了便接了回來,本王找禦醫來醫。對他說……莫要逞強。十三哥哥若在他手裏出了事,本王活剮了他十族。」

謝斛低聲應了,想了想又勸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等煙花柳巷,殿下如何去得?」重明輕輕笑了一聲:「千金之子啊……我哪算得上……」想了想,將那玉印掛在自己的玉骨扇兒上,又把那扇兒捏在了手中。

一時又問謝斛:「今日的密報有了嗎?」謝斛伸手入懷,取出密報奉上,口裏說道:「蕭帥束城大捷的封賞已經下來,八百裏送出去了。」重明嗯了一聲,打開密報只看了一眼,眼睛忽然睜大了。謝斛只聽他呼吸粗重,眼看著又細細看了幾遍,才將那密報小心翼翼地收入懷內。

「二哥,你瞞得我好苦……」重明低聲嘆息,眼睛裏看不出喜怒:「走,謝統領,咱們這就去景明樓裏耍子!」

幾十匹馬潑剌剌沖出坊門,不多時已到了平康坊內景明樓。

此時已到黃昏,坊內的幾個花樓裏人聲鼎沸。這幾十匹馬雖然聲勢驚人,也不過是尋常豪強的手段。各樓的老鴇子龜奴兒見多識廣,眉頭也未皺一個。謝斛命幾個人貼身跟著重明,自己親自在外頭布防,就連檐上和對樓也放了人。上次重明被打他已得了申斥,罰了三個月的俸是小事,一張臉仿佛被劈啪打了一頓也似。今天重明又要胡鬧,他便有心耍一耍手段,必要萬無一失方好。

重明趴在三樓往下看,兩只腳踢踢踏踏,只顧踢那欄桿子做耍。外頭天色還亮,樓內已經燃起燈來。這麽一眼看下去,曲水流觴,飛天映壁,金碧輝煌以極。長安乃是前朝舊都,雖已衰敗,畢竟氣象還在。哪怕是這酒榭歌臺風流地,也是平闊奢豪得緊。莫說是幽州,就算金陵也無此氣派。他還待再看,已有龜奴兒帶著小廝拖了一屏長屏風過來,將這閣兒遮了個嚴嚴實實。

重明知道這必是謝斛吩咐,也不多言,百無聊賴地坐了,將玉骨扇兒拿出來把玩半晌,又塞回了袖中。這一夜樓中一片靡靡之音,看不厭的繁華景象,說不盡的風流醜態。重明只在閣中吃茶,叫了個講書的小娘子進來聽書,並不焦急。直到了戌末,忽然聽到樓梯上一片腳步聲蜿蜒而上,有人低低說了幾句話,又有人嗯了一聲。幾個人前前後後進了對面的閣兒。

重明笑了。

他止住那小娘子,笑問道:「你可會講忠義唐七郎?」那小娘子笑道:「如今講書的哪個不會?小郎君要聽,奴家這便講來。」說著檀板一敲,唱道:

寄隱豫讓橋邊,但飲易水一瓢。回首繁華如夢,唯有俠氣沖霄。

一曲引子唱罷,果真說起來這忠義唐七郎了。重明閉目細聽時,果然些許轉折處已與那日所聽略有差別。這唐七郎原來是個忠良的後代,這幾場大鬧,虧得有賢王護持,這才平安脫身而去。到了結尾,那賢王目送唐七郎雪中遠去,轉身對身邊謀士說到:「這一去,怕不是三五年不能相見。」

那謀士笑道:「殿下何出此言?若是朝中有事,七郎定會前來。」

一絲微涼的笑容爬上了嘴角,重明一個人笑了起來。

想得真美。

書說得差不多了,眼瞅著對面也有了動靜。隔著屏風,也能看見閣兒裏伺候的人來人往。撤下了殘席,新鮮的瓜果酪汁捧了進去。重明一踢椅子,繞過屏風,擡腳就進去了。

邊走邊笑道:「二哥到了長安,怎麽也不找弟弟敘一敘,這麽生分,莫不是弟弟得罪了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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