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 第三卷 第五章(下)

嗨,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蘇澤略點了點頭,正要進營,那車夫卻說道:「小人請問蘇郎君,謝郎君身子可有什麽不妥?」

「這是何意?」

「稟蘇郎君,謝郎君昨日倒有大半日是昏厥的。小人恐謝郎君有失,所以特意來稟。也想請問蘇郎君,小人應該如何服侍謝郎君方好。」

蘇澤一凜,上下打量了打量這車夫,停了一停方說道:「他只怕是睡著了,並非昏厥。」

「稟蘇郎君,小人的父親是個郎中,」那車夫仍然叉手而立,恭恭敬敬說道:「小人途中查看數次,實乃昏厥,並非尋常睡著。」

「那以你之見,該當如何?」

「若以小人的見識……」那姓裴的漢子略略想了想,仿佛有一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長途跋涉,謝郎君恐怕經不得。」

蘇澤沈默半晌說道:「你父親既然是個郎中,你又為何趕車為生?」

那車夫臉上一紅,結結巴巴說道:「稟郎君,小人實乃尋親未遇,流落長安。多虧宋十郎照顧小人,行文核驗了小人原籍及族鄰,小人這才上了長安籍簿,討得了出身。郎中是當不成了,只得操此賤業。」

這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蘇澤原本就擔心路上無法時時照顧唐七。大理寺宋十郎為人謹慎,既然他查過了,倒可以放心。當下站住了,一條一條細細囑咐了。末了又說:「謝郎君凡事自苦,你多多查看,要是有事便來報我。」

有了半個大夫當車夫,總算放心不少。唐七每日的湯劑丸藥,此人十分精心。唐七果真漸漸地結實了不少,每日清醒的時間漸長。有一天蘇澤興致所至,跑馬來找他閑聊,唐七靠在窗邊跟他說了一會兒,見他半彎著腰十分難受,索性招手叫了一匹馬來,二人並轡而行。

蕭冶偶然回頭看見,盯著看了半天。他手下副將林朝陽見了,也細看了一回,笑道:「蘭溪這是轉了性子了?」蕭冶攥著韁繩的手緊了一緊,若無其事地笑道:「看不出來,倒還會騎馬。」

林朝陽笑道:「蘭溪馬術倒是有長進。」

蕭冶笑了笑,說道:「嗯,挺好的。」

眼看著行了近一個月,就是拖拖拉拉走得再慢,也終於到了金城。蕭冶攜了長史蘇澤,主簿陳孝常一行去衙署拜見蕭潛,林朝陽等幾個副將跟在後頭。林朝陽抽空給蕭冶遞了個帕子,看著他一邊走一邊把臉擦了,這才小聲說道:「沒見到人,說是去外頭找住處去了。」

蕭冶嘿嘿笑了兩聲:「找唄,這城裏能找到一間空瓦房,哥哥我跟他姓。」正說著,見蘇澤一眼看過來,連忙含糊問道:「我老子眼前還有誰?」

只聽嘩啦一聲,一物破窗而出,啪的一聲打在蕭冶肩頭。一個人大喝一聲:「孽子,沖墻跪著去!」眾人一驚,少帥罰跪,隨從就有點難堪。那人卻又笑道:「蘭溪,孝常你們幾個快進來,一路辛苦了。」

文官依次而入,留下幾個副將都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聽蕭冶低聲說道:「笨蛋,還不快去。」這幾個人見蕭冶一撩袍子,真的在墻根跪了下來,總覺得不太好這就拋下他。那人又笑道:「快進來,你們幾個磨蹭什麽呢?莫不是想要陪著他一起跪?」

幾個武將聽了這話,只得一起向堂上而去。才到門口,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飛奔而出,從地上撿起一只鞋子,又一陣風一樣的跑回堂上。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不敢真的笑出來。

只見文官們已經落座,武將們一起行了禮,也在一旁坐下。向堂上看去,卻見客位上坐了一個頗清秀內監,正和帶著笑說道:「不怪少帥,實在是路上不好走。咱家這是輕騎而來,這才恰好趕在了少帥的前頭。六殿下帶了五百禁軍,聽說也是才出平陽,只怕還要月余才到。」

蕭潛聽了這話方才轉嗔為喜,笑道:「黃公公一月疾行五千裏,這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我必上個折子,」說著抱了抱拳:「給陛下。倒是這孽子,一路耽擱至今,眼看著軍中糧草不足。他又是個不成事的浪蕩子,這可如何是好?」

那黃公公笑了笑,並不說話。倒是蕭潛的長史郭禮說道:「三公子既然來了,大帥可坐鎮金城,令三公子巡一巡西涼諸州,一則可以催一催糧草,二來也是看看諸州兵馬。免得日後臨陣為難。」

林朝陽抱拳說道:「稟大帥,少帥來的慢了事出有因。實在是因在長安催辦糧草,各部各衙都推脫未見朝廷明令,不肯出糧。少帥壓製不住,十日裏竟是一粒糧草也未催到。這才耽擱住了。屬下擔心若是少帥去巡諸州……」說著說著向上看了一眼,悄沒聲的住了嘴。

蕭潛皺眉問道:「你們既無糧草,又如何到得此處?」

陳孝常低聲說道:「少帥搬空了庫房,把帥府歷年的金銀器和擺件都當了,就在東西兩市用現銀買了糧。這一路而來,如今也所剩無幾。這幾日少帥都是一日一食,」說著自懷中掏出半塊麥餅呈了上來:「屬下無能,少帥吃的竟還不如戰馬。」

那黃公公結果來看了一眼,果然這餅半糠半豆,說是麥餅,哪裏見得到幾粒麥子。他想了想,嘆道:「朝廷敕令皆在六殿下處……」又勸:「既然錯不在三公子,大帥還是把人放進來吧。一日一食,又要趕路,就別讓三公子跪著了。」

蕭潛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搖了搖頭:「十萬邊軍若是無糧,那就是擺設。若是讓九姓叩關而入,長安孤城難守啊。何況……前陣子南雍唐七李崇大鬧了平陽,氣焰正盛。若是九姓與南雍聯手而來,後事難知。」說著又搖了搖頭:「陛下既然下了旨命他出征,他就該拿劍砍幾個頭。我罰他跪,就是罰他沒有用貪官的人頭祭旗。」

那黃公公聽說「唐七李崇」眼睛已經跳了一跳,聽到此處不由問道:「如今如何是好?」

蕭潛呆了半晌,手指輕敲桌案,發出噠噠之音。蘇澤忽然開口道:「大帥,如今之計,當以抗敵為先。下官以為,不如向王爺求救。」

黃公公眼角又是一跳,斜眼看時,只見蘇澤滿面沈痛之色,卻還是侃侃而談:「不如一邊向王爺求救,一邊巡諸郡征糧,只是……須得大帥親自前去。」

黃公公連忙說道:「且慢,且慢。」說著從懷內取出一張黃綾,交給蕭潛。蕭潛看了兩眼,連忙撩袍要跪,黃公公連忙阻住他,低聲說道:「大帥!」蕭潛明白過來,嘿嘿笑了兩聲,慢慢坐了回去,拉長聲音吩咐:「過幾日我同黃公公一起巡西涼諸郡,此處就由逆子坐鎮。子肅,你看好他,莫要讓他胡鬧。」郭禮應了。

正事說完,又閑聊幾句,蕭潛笑道:「今晚便給黃公公接風,莫嫌簡慢。」又回首笑道:「你們今日方到,也是乏了。也去安置吧,晚間一道來吃酒。那逆子放起來了便是。」

眾人聽了都站了起來,看著蕭潛陪著黃公公進去了,這才紛紛向廳外走去。郭禮湊到蘇澤身邊笑道:「蘭溪,我聽說你還帶了個人?怎麽不帶過來給大家見見?」蘇澤笑道:「你消息倒靈。」郭禮笑道:「給你透個底,大帥也聽說了,你要小心。」蘇澤苦笑道:「儉之害我。」郭禮笑道:「大帥鈞旨:蘭溪有長進,沒敢帶個娘們!」一行人哄堂大笑。

蕭冶原本在廊下對墻跪著,也跳了起來笑道:「郭大哥!」郭禮抱拳行李:「三公子。」二人走到一處,林朝陽在後頭一跟,自然而然擋住了眾人。

郭禮臉上帶了一絲笑意:「破家買糧?一日一食?」

蕭冶笑道:「蘭溪的主意,總比留著讓人搶了燒了強。再說日後這破家的銀子,少不得朝廷要發回來。我倒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掏了塊馬糧揣著,倒跟真的一樣。」

郭禮嘆了一口氣:「真到了這個地步?」

蕭冶漫不經心地說道:「誰知道呢?征糧無人敢應倒是真的。」

兩人默默第走了一程,郭禮道:「是新上任的大內副總管黃全喜。」蕭冶說:「這麽說竟然鬥得不分勝負?」郭禮疲憊地嘆了口氣:「邊患一觸即發,誰也不當回事。」

蕭冶也嘆了口氣:「二殿下還未回京?」

兩個人揣著手又走了一程,郭禮說:「這次九姓之亂必有蹊蹺。殘冬出兵,圍而不攻,咱們固然舍不得糧草,他們糧草又是從何而來?」

蕭冶說道:「蘭溪說的有理,此事最後還要著落在南邊。李崇是個人物。」二人在衙口行禮而別,郭禮見眾人趕上,高聲笑道:「蘭溪果然有人了?」

蕭冶搖頭:「有倒好了,省的他整天一頭栽在娘們堆裏。花紅柳綠,分不出來哪個是哪個。」

郭禮向後看去,只見林朝陽陳孝常二人也一起搖頭說道:「有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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