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 第三卷 第九章(上)

裝蒜,是人生必修課。只能說。

身子稍好,唐七又晃晃悠悠地過上了講學搬磚三點一線的生活。裴三隨著蘇澤走了一趟,深得蘇澤看重,起了心思要將他薦給蕭冶。裴三搖頭笑道:「小人見到貴人就害怕,還是隨著謝郎君吧。」蘇澤想了想也就罷了。

望日後沒幾天衙內擺宴,下了貼子給唐七,郭禮親自送來。唐七想了想果然去了。

他這一向甚是儉樸,這一次卻翻出來鳴琴備下的一件緙絲白袍,頭戴紫金冠,腰懸明玉佩,一眼看上去果然是翩翩佳公子,皎皎少年郎。一路行來,街市所遇之人大半避於路邊,不少人更是肅然行弟子禮。郭禮越看越是沈默,開始還與他並肩而行,走著走著就慢慢退了數肩之地,跟在了他身後。

唐七恍若不知。

在衙口迎客的是蕭冶。見他如此之態,一把攥住他手腕說道:「你要做什麽?」唐七慢吞吞地說道:「動不動就捏人手臂,有意思嗎?」蕭冶松了手,皺眉說:「我老子在,必能護住你,你……放心。」他本來想說你莫怕,又想起來此人大膽包天,又何曾怕過什麽。唐七還是慢吞吞地說:「大帥為何要護。」這一句是斬釘截鐵的定論,並不是詢問商討,蕭冶也無法反駁。

蕭冶索性引著他入內,邊走邊低聲說:「你就不怕再吃個虧?上次沒好全呢吧。」

唐七溫和地笑道:「要是有酒吃,誰愛吃虧呢?」說著行了一禮:「謝過三公子,三公子自便。」

蕭冶氣得直咬牙,卻也只能看著他一路袍袖飄飄而去。

郭禮停在他身邊,與他一起目送唐七入廳而去,這才伸手去拍蕭冶的肩膀:「儉之,咱們可都看走了眼啊。」蕭冶一側身躲開,淡淡說道:「三公子可沒看走眼,三公子只是沒看透。」郭禮把手收回來,笑了笑:「那儉之可要快點看,人走了可就看不著了。」蕭冶也笑了笑:「可惜了,我老子看都沒到看過。」說著也是行了一禮:「我還要去門前迎客,子肅自便。」

郭禮目送他一路出去,嘆了口氣,還是返身進了裏頭。

唐七走上廳時,廳上人已到了大半,大多都在席上和旁席上的人閑聊。門口的雜兵正要上前,被他眼睛一掃,遲疑了一下,只見那華服的少年公子已經入了廳。再細看時廳內人聲嘈雜,燭光流動,卻不見他去了何處。

過了兩刻鐘,廳上忽然燈火大亮。金甲衛士在前引路,後面三個才一露面,廳上諸人都連忙起身行禮,齊聲說道:「見過殿下,見過大帥。」

原來正是六殿下趙忱與蕭帥攜手而來,身邊的一位內監,正是大內副總管全喜。

這個組合,以「詭異」稱之,絕不為過。

蕭帥且不忙就坐,先請了趙忱上座,又苦勸全喜坐下,這才領了眾人坐下。他巡諸郡兩個多月,憑借著天子手諭和天子近侍,倒真是頗有收獲。最稀奇的是一路拖延的六殿下半個月前風風火火地趕到,非但沒有搗亂,反而真心幫忙。有了六殿下撐腰和鎮南王的信物,真說得上是諸事皆順。如此局面,只能用「萬萬想不到」來形容了。

糧草既足,劉殿下與黃公公便要回京,才有了今日送行之宴。

蕭帥出了珍藏的春雲白。此酒清香凜冽,甚是難得。眾人一起幹了三杯,這才各自落座。因在軍中,也沒用歌女舞伎,都是些軍歌戰舞。過不多時一人就著鼓點舞劍,寒光點點煞是好看。舞畢了收劍而立,面不紅氣不喘,眾人都大聲叫好。

蕭潛也連連點頭,對重明笑道:「殿下這位侍衛真是好身手!」重明漫不經心說道:「他們都是花架子罷了,上不得戰陣,比不得蕭帥帳前的大將。」他自落座就神色郁郁,一雙桃花眼陰沈沈的,不住地往一席空席上看,看得眾人心裏都有點發毛。

一時又有幾個耍百戲的上來伺候,中有一人拋石為戲。開始是一塊石頭,漸漸地加成了兩塊,三塊,五塊,八塊。他身形翻滾,一時跳躍,一時轉身,後來竟然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又翻起了跟頭來。這些石頭卻一直拋在空中,一個落地的也沒有。眾人越看越有趣,都拍手叫好,連趙忱也看出了意思,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笑了起來。

忽然聽那漢子一聲大喝,喊了一句:「著。」一時兩手一陣亂拍。眾人再看的時候,那石頭在空中連成一線,一個一個依次掉落在門口的一個銅瓶中,發出叮當之音。那瓶瓶口甚窄,這一手功夫又比剛才難了數倍,眾人都高聲喝彩。蕭冶聲音尤其大,邊笑邊說:「賞,好好賞!」

重明看那漢子去取回瓶子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門邊末席之後最不起眼之處,一人正執壺獨飲。這一廳的人都在爭看的雜戲他仿佛並不在意,一時盡了一杯,又緩緩倒了一杯,略停了幾息,竟然把這杯也吃掉了。

傷還未好,就吃得這樣急,是怕死得不夠痛快嗎?

眉頭一皺,取了一杯酒,向蘇澤說道:「蘭溪,咱們結怨已久。今日飲了此杯,舊怨就銷了。」蘇澤心中奇怪,起身說道:「臣敬殿下才是。」說著果然滿斟一杯酒,一仰頭飲盡了。又斟了一杯,說道:「臣謝殿下大量。」又飲盡了。

重明見他連飲了兩杯,這才慢慢將杯中酒喝了,眼睛瞟著門邊,嗤地笑了一聲。停了一停才說道:「舊怨銷了,蘭溪可莫要再和孤結新仇啊。舊怨有人替你頂了,再有新仇,可怎麽辦才好呢?」蘇澤見他喝了杯中酒,便由飲了一杯。剛剛放下杯子,聽了這話不由一楞。他知道此時不便糾纏,當下行了一禮,朗聲說道:「是。」說著緩緩退回席上,側身向蕭問道:「這是何意?」

蕭冶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口悶了。

再看重明,一雙桃花眼灼灼放光,一個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竟然笑了起來。蕭潛看得有趣,也笑道:「此人乃是老臣家奴,殿下要是喜歡,老臣便獻與殿下。」那拋石之人聽了,忙上前跪倒磕頭,算是認了新主人。

重明想了一想,推辭道:「怎麽好奪人所好?」

「所謂人向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蕭潛伸掌捋了捋胡子,笑道:「能伺候殿下,是他的福氣。殿下將他帶走便是,老臣自囑咐家裏,將他身契備好,殿下過長安的時候奉上。」

「孤倒是的確想向蕭帥討個人,」重明想了想,終於嘆了口氣:「總是不好見一個要一個,這就辜負了蕭帥的美意吧。」蕭潛也不惱,吃了半盞酒微笑說道:「是他沒福氣。」吩咐道:「下去伺候吧。上次那個口技不錯,人可來了?」

那人低頭說道:「那漢子留在長安,未隨小人等前來。」蕭潛點點頭說:「不妨,既如此,就隨便耍個別的來。」

說著又敬了那黃公公一杯酒,逍逍遙遙地看起雜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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