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名制：像個外國人一樣買口罩

的確是外國人，只是以往沒想到口罩會與國籍身份有關。

還未返回台灣前，就已聽說台灣口罩缺貨。朋友說應該是連假工廠與物流休假的關係，待開工後就會恢復正常。此時，Matters上已經因蘇貞昌宣佈不出口政策而炸開，Matters和Facebook也有人科普台灣口罩不夠用數據。數據一算，無論如何也不夠兩千萬人（還未計入我們這種外人人口）一人一片。我和伴侶盤點著口罩庫存，認為會有餘裕備戰一個月的疫情。因為考量到台灣離中國較近，後來還多帶一盒口罩到台灣。這部分的經歷，寫在1/21 - 1/31 經歷2019-nCoV的馬來西亞 和我的疫症生存報告：有點交錯但不太深刻。 

抵達台灣，已經是超商每人每次限購兩片政策開始多日。路經超商，門口也都貼上口罩已賣完公告。由於沒有限制重複購買，網路上已有不少呼籲實名制的聲音。當時覺得實名制可能是以台灣國民身份證為唯一依據。

2/3 ，宣佈實名制七天內限購兩片口罩。發現是憑健保卡，鬆了口氣。外國人連續待滿六個月就可申請健保（當然也得繳費）。

馬來西亞籍朋友有點玩笑地在貼出新聞時，問說會不會插卡時顯示格式不符？這真是外國人日常的痛。在大部分需要填寫表格的時候，我們在身份證一欄都是填寫居留證號，但這只限於手寫。線上申請如國稅局、銀行、信用卡，居留證號往往得先到櫃檯預先審核才能通過，不然就會顯示證號格式不符而無法繼續辦理。這是因為台灣國民身份證是由1個字母+9個數字組成，而居留證由2個字母+8個數字組成，較嚴格的格式設計就會將居留證排除在外。其實這還是玩笑居多，因為健保系統沒有這方面問題。

不過，另一名朋友貼出了我自己的憂慮：在口罩缺貨的當下，會不會被台灣人發現外籍可購買後，改為只限本國籍？有人立刻回說如此會增加防疫漏洞。至於大家是否會如此想，當下我是憂心的。

與此同時，也有朋友提醒陸生沒有健保。2017年，關於陸生是否能納保曾掀起激烈但短暫的討論：當年民進黨政府曾以「基於人權考量」為由，考慮將陸生納保，但需全額自負，同時也將外籍學生調為全額（原本外籍生有健保而陸生無）。討論的後來延伸到各種國家層次議題，包括可能導致健保破產（雖然年輕人應該是繳多用少），也就不了了之。

2/4，政府似乎已經注意到陸生與未連續待滿六個月的外國人無健保。（陸生被要求暫緩入台，只影響已在台灣陸生）隔天（2/5），宣佈可用居留證或入出境許可購買。（未經確認：據說用居留證可能有系統不合的問題）台籍而沒有健保者，則用身份證購買。

2/6，實名制上路。至今5天，當初的憂慮沒有登上任何主要輿論位置。雖然偶爾有人留言提起，似乎沒什麼市場。坦白說，有點小意外。這個意外程度，應該要寫在昨天的問卷才是。

秉持著有庫存就不與人爭的心態，一直以來沒太在意各藥局超商的銷售狀況，只是已售完的公告太明顯，印象強烈。實名制上路，同事說終於可以買口罩，去了附近小巷隱蔽的藥局，立刻就買了口罩回來。這天口罩供需即時資訊查詢系統已出現，所有藥局位置與庫存無所遁形。隔天再有同事趁午休去藥局，發現早已銷售一空。

這幾天想說有幾位朋友常出入醫院，如果不麻煩，可以用自己的名額代買。然而，上班時間等不到號碼牌，好不容易等到假日，赫然發現發號碼牌的前一個小時就已排滿人。想說既然來了，就去看看有什麼可備物件（我們一直會準備first aid medication），恰好聽見有人問店員口罩幾點開賣？

「兩點半開始賣口罩。但是大家都在十點開始排隊。」

聽到這裡，直接打消購買念頭。

故事到此。這並不是一個經歷千辛萬苦或有特殊歷程的買口罩記錄 Happy Ending，而是和大部分人一樣，買不了口罩。最近看到汪英達有一篇文章列舉外籍移工何以仍然很難購買口罩，我覺得頗有道理。我們也可以從不同族群（外籍學生、外配）或職業（教師、作業員、業務員等等），找到屬於這一族群的特殊難題。我並不是抱著「因為大家都有難處，所以大家都沒有難處」的想法才這樣講。恰好相反，我相信這些難題都是真實的。這也是為何我覺得個人經歷/經驗很重要，可以提供非鐵板一塊的族群想象。外籍人士雖然有實名制下買口罩的權利，但買口罩的能力，還是跟大家一樣，同樣會敗給排隊高手。

如果你看到這裡。其實我想說，Matters上中港台人居絕對多數，因為討論也熱烈，遇到一些公共議題討論，似乎會自然被另一方認為是寫給自己看的。雖然公開發表的文章，也不能一句不是寫給你看就可推卸責任，但很可能真的不是針對你而寫。最近幾篇特別借用自己的身份位置，也是想聊聊台灣的外人，並不是只有中國。或許可以給一個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