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果
草果

记录者和讲述者 / 21岁

(十五)一些过去的开始

不断变暖的这个夏天,人类变成一只只长毛象。

刚到图书馆,香港淅淅沥沥突然下起雨。

时局震荡,时局之下的每个人都有难以控卜的前路,偶有庆幸自己的家并没有落在东南沿海,但也担心很多无关风月的似乎很小的事。政治问题之下似乎一切都变成了小事,对我个人来说,二十年的筹划和更多年的未来可能就在一声号角之后全部作废。也许真的要做计划去欧洲了,可是欧洲又能安定到什么时候呢。

不断变暖的这个夏天,人类变成一只只长毛象,即便我手里的车票可能会没有目的地了,我也必须得找个地方下车。

最近生活突然就又崩掉了嘛,昨天晚上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尝试重启它。我好像每隔一段时间总要重启一下我的生活,好像在清理cache、清理我的心里和脑袋里的那些垃圾想法。然后又开始吃药,药物作用很大,总会变得不开心,每次重新开始吃药都要经历这个阶段,好像慢慢好过来了。

我那时候和姐姐说了一下我不想回家,害怕回去不开心,和她说我梦到爸爸妈妈离婚、梦到自己被抛弃。从我的角度看她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她只是说了一句“你已经长大了,没有人能抛弃你了”,然后就留我自己pretend to be positive的废话回复悬停在我们的对话框的最后。我把对话框设置成不显示,于是再也没有打开过。她总是这样,面对我的情绪和失落,从来说不出更多,我习惯了。

几天之后和妈妈打电话,妈妈突然破天荒地和我说,希望我呆在家里久一点,她一定不会和爸爸吵、一定会让我开开心心地来,开开心心地走的。我对这些分外敏感,我知道姐姐和她聊过了。就借着和她讲了更多。

我问了她那天夜里出去找爸爸,她说是爸爸的车坏在半路联络不上所以才去找他的。问她每次爸爸喝醉酒回家,他们闹过之后她是不是总会来我的房间看看我,我问她当时在想什么,她说她怕我被吵醒,想进来看我有没有好好睡着,那些夜晚我总在装睡,她也不知道的。我还有问她有没有在我小时候抛下我离家出走,她坚定地说没有,她说她最多就是挨打之后出去转一圈,过一会就会回来的;我于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我想起她在我小时候和爸爸打完架会一个人出去走路,有时候走很久,三四个小时,下午出去晚上才回来,她说她会回来的,可是其实当时作为小朋友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来。那些时候她留我和爸爸在家,我讨厌爸爸但是不敢惹怒他,我记得那时候我总会很害怕妈妈不回来了,也许这和我害怕被抛弃也有一点关系吧。

我还和妈妈聊了一点姐姐,我觉得姐姐心里其实也有很重的心结,在我上高中时她回到家仍然会委屈地哭,但只是哭一点点而从不想让爸爸妈妈看见,我见过她突然而剧烈的哭泣,所以明白她其实从来都有一些遗憾和无法被满足的期待。我觉得她比我惨得多的。讲到这里妈妈脸色一变,她说她不知道这些,我当然知道她不知道这些,这个家里很多东西除了当事人似乎只有我知道。因为家里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似乎都会有一些更大的、更有攻击性的纠葛,而我是相对更加“人畜无害”的披露对象。

从这些意义上,我觉得自己比姐姐幸运得多。我一直在努力地尝试疗愈自己,从一开始的不能想起到开始慢慢可以像心理咨询师提及,再到我可以梳理自己的过去、思考它们和现在的我自己的关系,然后再到可以和家里人聊起这些。我觉得自己很棒,一直以这种很痛的方式刮骨疗毒,得把这些毒从身体里拔出,我不想像姐姐那样。于是也和妈妈约定好,回去和她好好聊聊,虽然我也不知道聊什么,聊我的委屈吗。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妈妈:她当时是不是真的买了农药想下在爸爸的饭里、她是不是很多时候在故意主动地挑起矛盾、她是不是杀死了爸爸买的那只小鸟。我觉得爸爸本身虽然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恶人,但他可能是煤气灯效应的受害者,但是我不清楚,希望这次回家能找到一个相对公平的答案。爸爸对我很好的,至少他一直都很少主动的伤害我,他只是在伤害我身边的人,这些东西可以抵消掉吗,我不知道。

香港开始打闪电,雨幕遮得天都昏沉,山那头灰蒙蒙的,我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事情很好的,一切都很好,我是勇敢的人、一直在努力解决问题。这几年的爆发和努力让我觉得欣慰于自己疗愈自己的进步。

我爱我自己。要好好努力,把想要的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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