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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不必

高考满分作文或零分作文成为一时热点,实在是每过两三年都要出现的,大可不必以为奇怪或者斥之为无聊。800字把一个题目写好,这放到哪朝哪代哪国哪族,也算有本事,对其品评、解析、争论,也是免不了的。


但如果以为一篇文章就能影响一代文风,那么高考作文这种形式是没有可能的。那些痛心疾首于以后的学子要跟着上树当哲学家的,或不无自勉地认为哲思体没有被人遗忘(打倒)的,我看也大可不必。


2001年的一篇《赤兔之死》,轰动全国,那时我才刚上大学不久,相比今天而言,对高考更加关注,为了这篇文章,也是到论坛上拉帮结伙地辩论过的。当然立场是反方的,不够满分的标准嘛。


《赤兔之死》的文言很“白”,只要把高中课本里的文言文全部讲明背熟,就能看出其中不地道之处。后来得知作者蒋昕捷爱听袁阔成的评书,就报以会心一笑了。


平心而论,《赤兔之死》写得不错,即使没有文言加成,800字里叙事、议论甚至戏剧性安排合理,完全反应出了作者的水平。在刚刚开放高考作文文体限制以后,出现这么一篇文章,可以说让人几可盼望高考作文的文风能一扫以前的现代八股感,走进新时代。


那是什么时代呢?加入WTO,申奥成功,连国足都可以进入世界杯决赛。那时候,我们要重“诚信”,而不是立足于所谓“传统”去寻找自己的话语权。


现在看来,当时的种种期望,同样是“大可不必”。生僻字你认识阅卷老师不认识,诗歌的好坏更不是老干体流行时的关键,大相迥异的文风不适合筛选出应试精英。高考作文哪有那么重要。衡水中学的孩子你还指望他听袁阔成?古文不过是挣钱的工具和华美舞台上的比赛内容,更是鄙视链的一环。谁去关心一个18岁公民的表达呢?谁去关心我们到底给了孩子们怎样的时代精神呢?


一篇颇有“洋为中用”感的高考作文,终于在当下——这个我们忽略很多事情已经太久的时候——刺痛了我们的神经。让我们刺痛的,不仅仅是什么“聱牙”“晦涩”,而是作为成年人,我们给不出一个统一的价值判断,我们只好争论影响。争论影响,于我上文所述,大可不必,因为早已不是文以载道,连螺丝壳里作道场都不是——给你什么壳,你就努力地钻进去,别辩经,钻就是了。


蒋昕捷后来做了记者,报道了地沟油,地沟油事件的后续给整个餐饮业带来了不小的波澜。其实,这不也是“诚信”的后续吗?当年写“诚信”写得好的孩子,也要让“诚信”践行得更好。


此种“诚信”,在动不动把文书扫进历史垃圾堆,动不动修改重要国本,动不动以流氓为放心的时代,当然也是大可不必了。蒋昕捷以一篇高考作文被南京师范大学破格录取,成为调查记者,并真以所写之精神回馈社会,这种或可称为美谈的时代小事件,已经随着调查记者本身的消亡被人遗忘了吧。


我这一篇牢骚,末尾还是得讲一句,以一篇文章附会种种交易,以几个单字来定夺全文之高下,以文风为文意之上,实在都太不足取。恐怕千年前的古人看我们如此品头论足,都不免要说一声“酸腐”。不过,让欧阳修这样的人做阅卷官,在大陸是大可不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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