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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捨山 (上篇) / 楠山正雄 》

(编辑过)
從前,信濃國有一位君主。這位君主非常地厭惡年事已高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們。


從前,信濃國有一位君主。這位君主非常地厭惡年事已高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們。

他不屑地說著:「這些人根本無法為國家帶來任何利益,簡直就是寄生社會的蛀蟲。」然後對全國下達了指令:將已過懸車之年的老人一個不留地流放孤島。

且不知孤島上的糧食充足與否,即便設下足以讓所有老人溫飽的前提,但對於行動不便的長者來說,就連能不能順利出門領取食物都是問題。

故以眾人認為一旦去了島上就必死無疑。

信濃國內一片愁雲慘霧,人民們固然對君主的這番政策有所怨懟,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而信濃國的一處叫做更科的地方,有一名與母親兩人相依為命的百姓。

由於他的母親今年恰好到了七十歲的高齡,君主手下的官吏遲早會前來抓捕。所以,這位百姓終日戰戰兢兢地為此事煩憂,實在難以專心務農。

最終他忍無可忍地下了決心:「與其讓那些冷酷的吏人把母親丟在未知的孤島上,還不如我自己親手將母親捨棄才能安心。」

那日正是八月十五日的夜晚,皓月當空,冷白的清輝毫不吝惜地灑向了山稜和原野。百姓靠近了母親身旁,不經意道:「媽媽,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潔,我們去山上賞月吧!」語畢,他揹起母親出了家門。

行過荒涼的野路後不久,二人就到了山道。此時不知為何,趴在百姓背後的母親開始折下路旁的樹枝,並且將其折得細碎,隨後丟在了沿途的道路上。

百姓對此感到怪異,於是問道:「媽媽,您為什麼要這麼做?」然而他的母親只是沉默地對著百姓回以一個微笑。

漸漸地,兩人經由蜿蜒的山道,穿越了昏暗的森林;橫跨過險惡的低谷,終於來到了深山之中。山裡萬籟俱寂,一聲鳥兒的間關都無。唯有朦朧的銀色月光散發著如白晝般耀眼的光芒。

百姓讓母親坐在了草地上。然後,在他注視著母親蒼老面容的同時,他眼中的淚水突然不住地撲簌而下。

「哎呀,怎麼哭了呢?」他的母親見狀詢問道。

緊接著兩手著地的百姓解釋道:「媽媽,請寬恕我的罪過吧。此次之所以用賞月的藉口將您帶到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中,其實是出於我對今年已到七十歲的您,不知何時會被流放到孤島上的恐懼。因此,我才打算搶在那些冷酷的吏人到來前,由自己親自執行……所以請您務必忍耐下去,好嗎?」

然則百姓的母親沒有露出半分訝異,「我明白你這麼做是情有可原,如今我已然看開了——你還是趁早回家吧,往後記得工作繁忙之餘也別忘了好好照顧自己……好啦,話就說到這裡。快走吧!注意路上,別迷路了。」

百姓在聽聞母親的叮囑後哭得更厲害了,遲遲不肯踏上回家的歸途,直到母親再三催促著要他離開,他才垂頭喪氣地黯然離去。

藉由沿途掉在路上的枝條,百姓即便是在漫漫長途中也完全沒有迷路,順利地回到了家中。

「原來如此……方才媽媽丟下樹枝的行為,是為了不讓我獨自回家時遭遇迷路所費的苦心啊!」來自母親的恩惠令他打從心裡感到溫暖。

形單隻影的他坐在了檐廊上,遙望著山上的皎皎盈月。頃刻,百姓不忍直視地別開了雙目,他涕泗縱橫,淚水再度染濕了衣襟。

「母親此刻在山上做什麼呢?」百姓愈想愈不能克制內心莫名的衝動。

因此,他不顧深更半夜,旋即返回了擲有樹枝記號的山路,接著氣喘吁吁地來到了深山之中。

在那裡,百姓見到了坐在原地閉目休憩的母親的身影。

他跪坐在了母親面前,「拋下媽媽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過錯,此後無論遇到什麼狀況,我都會在媽媽您的身邊盡孝。」話一說完,百姓就揹著他的母親下了山。

不過要是繼續維持原樣的話,是無法避開官吏的視線的。

百姓深思熟慮後,決定在地板下挖出一間地下室以供母親躲藏。

往後的每日,百姓都不厭其煩地為母親送來三餐,「媽媽,我知道這樣的日子很不好受,還請您多加包涵。」

於是在百姓的機智下,吏人們從未發覺他年邁的母親的存在。


在那之後過了一段時日。

某天,信濃國的君主收到了一封來自於鄰國君主的信:

「讓寡人見識下用灰製成的繩索吧,假如辦不到——就休怪寡人下令攻打信濃國。」由於該國國力強盛,要真打起仗來的話,信濃國的勝率可說是微乎其微。

故別無選擇的君主召集了群臣,希望眾人集思廣益,勢必要解決這道難題。但令人遺憾的是,在場的臣子們渾然不知製作灰繩的方法。

於是焦灼的君主向全國發出了消息:「能製出灰繩者,孤必將予以重賞。」

如果不趕緊想辦法做出灰繩的話,鄰國就會攻打過來,進而導致滅國。

一時之間國家的子民們人人自危,只要聚到了一起,開口便是:「有誰會做灰繩嗎?」接著就是一陣人聲嘈雜,誰也沒尋思到可行的方案。

此時,人群中的百姓靈光乍現:或許媽媽會有辦法解決這道難題。隨後他就進了家中的地下室,將告示上的內容鉅細靡遺地轉告給了母親。

母親在聽聞原委後氣定神閒道:「那不是什麼難事喔。只要在焚燒之前,把繩子充分地用鹽水浸濕,燃燒後的繩子就能維持原有的形狀喔。」

「原來是這樣……果然不能小看老人家的智慧啊。」百姓感慨不己。

之後,百姓按照母親所指導的方法,果真做出了灰繩,並且將其獻給了君主。當下君主喜出望外,大大的賞賜了百姓許多錢財。

而鄰國派來的使者在收下了這條原以為不可能出現在世上的灰繩後,就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國家。


—————上篇完—————


※ 我是粉紅泡泡水,本文中文翻譯內容僅作為個人學習使用,如有錯誤歡迎交流指正。

原文來源:青空文庫/姨捨山/楠山正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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