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安天下
跟朋友谈起西汉扬雄,我只知道他擅长写赋,怎么聊点特别的?
- 敏捷的才子,相反,笨是他的过人之处。他编撰《方 言》(是中国第一部方言词典),用了二 十七年,不是常人所能为。扬雄最有名的 是《甘泉赋》,据说,他当时奉命作赋, 构思精苦,写完之后,困倦入睡,梦见五 脏流出,用手塞了回去,醒后大病了一 年。
- 扬雄擅长写赋,但他后来认为写讽谏君 主的辞赋是"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原因 是劝百讽一,对君主的不当行为不能纠 正,反而有所鼓励。《法言》里说:"吾 恐不免于劝矣。”意思是自己的作品恐怕 是在帮倒忙,所以后悔写了这些东西。我 们看扬雄的《甘泉赋》,其中谈得上告诫 的,只有“袭斐室与倾宫兮,若登高眇 远,肃乎临渊"这一句。他的《长杨 赋》,全篇反讽,已是用力之极,但仍 然无济于事。
- 尽管扬雄写过颂圣的辞赋,写过捧王莽 的《剧秦美新》,他的淡泊,却是真实的 气质。唐代诗人卢照邻有名句“寂寂寥寥 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说的是扬雄 的淡泊。当然,淡泊如他,也会步入士人 的正途,也会卷入政治,用现在的话,或 许应该叫"时代大潮”吧。⑥他平时是个安静 的人,从不嘉耕进,早年与他同列的王 莽、刘讚毒贤,各自富贵,他却历经三 个皇帝,駕无升迁,可见他的个性。
- 他也因淡泊的个性而贫困。因为家贫, 中年时便死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小名叫 乌,是个神童,只活了九岁,令他非常伤 心。晚年更是潦倒,又好喝酒,自己买不 起,只能靠登门求学的人供给。
- 扬雄的《逐贫赋》是他最有趣的作品 (韩愈《送穷文》和柳宗元《乞巧文》都是模仿它的)。其中有几句:"舍汝远 窜,昆仑之颠,尔复我随,翰飞戾天。舍 尔登山,岩穴隐藏,尔复我随,陟彼高 冈。舍尔入海,泛彼柏舟,尔复我随,载 沉载浮。我行尔动,我静尔休,岂无他 人,从我何求?"这是跨越时代的幽默, 今天读来仍然令人发笑。
- 扬雄的《剧秦美新》被认为是他一生的 污点。特别是到了宋代,一批正人君子, 认为扬雄失节,无法原谅,如朱熹与其门 人编《通鉴纲目》,于扬悉磴世,述 云“莽大夫扬雄死"。朱子想匡正时代,至 于对古人的评价是否公皐,似乎不怎么考 虑。以順汉代儒生自叔孙通 以下翼赞皇权,身份已不独立,至于东家 姓刘姓王,分别也不那么大。假使王莽后 来不那么胡闹,新朝得以延祚一两百年或 更长,那么,扬雄之作《剧秦美新》,与 司马相如之作《封禅文》,我们能看出其 间的区别吗?
- 把"剧"用作动词的用法是扬雄创造的。 剧是甚的意思,"剧秦"就是以秦政为剧, 说秦政太暴虐了。后世偶有袭用,如班彪《北征赋》"剧蒙公之疲民”。
- 扬雄年轻时写过一篇《反离骚》,批 评、惋惜屈原的投江。朱熹骂扬雄是"屈 子之罪人",过分了,但《反离骚》确实 写的不很好。文辞平庸之外,对他人的处 境也缺乏理解,显示了后来以圣人自居的 杨雄的狭隘。
- 扬雄在《法言》里说,言为心声,同时 又说"唯圣人得言之解"。《长杨赋》、《逐贫赋》是他的心声,《剧秦美新》、 《反离骚》也是他的心声。但世少圣人, 很难从字里行间,辨出他的真意。
- 扬雄以为自己将要受到搭案件的牵连 而被收,便跳了楼,韦莽奇怪说, 扬雄一向不掺合辜丿歸这跟他有什么关 系。但当日礬费商的险恶,由此可见。
”.有疑天禄阁那么高,扬雄跳下去 怎么会不死。这仍然是前面所说的理解之 狭隘,因为怀疑者不在现场,很多因素并 不知情,何况汉代楼阁台基极高,伤而不 死本来就没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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