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從何來？樂歸何處？

2021/12/12   丙年，將臨期第三主日

（西番雅書三章14~20節；路加福音三章7~18節；腓立比書四章4~7節）

      大家返教會參加將臨期的主日崇拜，每個星期我們都會看到負責禮儀的人會每個主日點着一支燭光，四支燭光燃點後，聖誕前夕或是聖誕日便會點着中間白色的燭光。但大家有沒有留意幾支蠟燭的顏色呢？除了中間白色的蠟燭代表着基督的降生，有三支紫色的蠟燭會在將臨期的第一、第二和第四主日燃點，而第三主日所燃點的蠟燭則是粉紅色的。

      將臨期的重點在於悔罪和準備，預備慶祝耶穌第一次的來臨，也要預備耶穌第二次的再臨，所以不論是教堂內的佈置或是蠟燭，都以紫色為主。但第三主日的主題信息是「喜樂」，耶穌基督的降生，帶來世人真正的喜樂，在他再臨時，也將我們帶到榮耀的天家，那時更是喜樂無窮。所以蠟燭便改以粉紅色。

      今主日所選讀的經課，我們都可以看到「喜樂」的主題。先知西番雅向以色列的百姓說：「錫安哪，應當歌唱！以色列啊，應當歡呼！耶路撒冷啊，應當滿心歡喜快樂！」（三14）路加福音記載施洗約翰在約但河的工作，人們都走到他那裏，盼望能得到「逃避那將要來的憤怒」，人要尋找得安慰和快樂之途（三7~18）。保羅在腓立比書這樣勸勉信徒：「你們要靠主常常喜樂，我再說，你們要喜樂。」（四4）

      怎樣才可以得着喜樂，這喜樂是怎樣的喜樂呢？

西番雅書三章14~20節

      所選讀的經文，《和合本修訂版》加上一個標題，「歡樂之歌」，七節經文洋溢着歡欣快樂。但當我們翻看整卷西番雅書，我們就會發現，西番雅對猶大國的國民與他們的領袖所說的話，均是怒責之言。

      在二章1節，西番雅用了「不知羞恥的國民」來指責猶大國的國民。三章1節，他又用「欺壓之城」來描述耶路撒冷。國民做了甚麼，以致西番雅發出這咒詛的說話？

      在一章4~5節，西番雅指出他們離棄上帝，敬拜巴力和米勒公（聖經旁加有註解：「『米勒公』是根據七十士譯本和其他古譯本，亞們人神明的名字，又名「摩洛」；原文是『他們的王』，音譯『瑪勒堪』」。城中的商人以房屋滿載銀子財寶為他們所誇的一切（一11~13）。不單是國民，國家的領袖更是不堪！「禍哉，這欺壓的城！悖逆，污穢，不聽從命令，不領受訓誨，不倚靠耶和華，不親近它的上帝。其中的領袖是咆哮的獅子，審判官是晚上的野狼，不留一點到早晨。它的先知虛浮詭詐的人，祭司褻瀆聖所，強解律法。」（三1~4）君王和宗教領袖，都只驕傲和只顧自己利益的人。

      西番雅的信息中一個很重要的主題，就是「耶和華的日子」。對於猶大國民來說，「耶和華的日子」是一個他們得到救贖和榮耀的日子。昔日耶和華拯救他們的列祖離開埃及，耶和華再臨的日子也必然是拯救他們的日子。但西番雅郤這樣說：「那日子是忿怒的日子，急難困苦的日子，荒廢淒涼的日子，黑暗幽冥的日子，烏雲密佈的日子，是吹角吶喊的日子，是攻擊堅固的城，攻擊高大的城樓。我必使災禍臨到人身上，使他們行走如同盲人，因為他們得罪了耶和華；他們的血必倒出如灰塵，肉身拋棄如糞土。當耶和華發怒的日子，他們的金銀不能救自己；耶和華妒忌的火必燒滅全地，要向地上所有的居民施行可怕的毀滅。」（一15~18）

      舊約中的先知，除了那些假先知，只懂宣傳「平安了，平安了，其實沒有平安」的幸福音（耶六14）外，屬上帝的先知都會指出，在「耶和華的日子」來到時，必然會有大審判。不單是列國會受到審判（番二4~15），審判也必臨到猶大。

      西番雅作先知，是約西亞王在位的時候（主前640-609年）。先知書大概是在約西亞進行一連串宗教改革前（約主前621年）寫成。當時國家正陷於宗教的低谷，君王「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約西亞前是瑪拿西和亞們（參看王下二十一2，20））。雖然約西亞王的改革帶來一些復興，但好景不常，猶大國最終於主前586年被毀，大部份猶大人被擄至巴比倫，只剩下「困苦貧寒的百姓」（三12）。對於被擄，西番雅這樣說：「你們要等候，直到我興起擄掠的日子；因為我已定意招聚列邦，聚集列國，將我的惱怒，都傾倒在它們身上。我妒忌的火必燒滅全地。這是耶和華說的。」（三8）

      雖然是審判和被擄，但這不是猶大人命運的終局。西番雅要指出，審判是必然的，但他們有一天要從「被擄」之地「歸回」，「那時，我必領你們回來，召集你們；我使你們被擄之人歸回的時候，必使你們在地上的萬民享名聲，得稱讚；這是耶和華說的。」（三20）

      上帝不單眷顧猶大人，也眷顧列國。列國都在上帝的審判之中（二4~15），但耶和華也同時說：「那時，我要改變萬民，使他們有清潔的嘴唇，好求告耶和華的名，同心合意事奉我。」（三9）

      我們所相信的上帝，是一位有慈愛有恩典的上帝。但他郤不會輕看人的罪惡。「耶和華不輕易發怒，且有豐盛的慈愛。他赦免罪孽和過犯，萬不以有罪的為無罪，必懲罰人的罪，從父到子，直到三、四代。」（民十四18）

      西番雅在書中結語寫下「歡樂之歌」，這歡樂不是那種狂歡，酒醉，狂傲和放縱的歡樂，而是內心的歡樂，是因上帝的恩典，給與悔罪的人的歡樂。耶和華透過先知這樣說：「當那日，你必不再因一切得罪我的事蒙羞，因為那時我必從你中間除掉狂喜高傲的人，在我的聖山上你也不再狂傲。我郤要在你中間留下困苦貧寒的百姓，他們必投靠耶和華的名。以色列的餘民必不行惡，不說謊，口中沒有詭詐的舌頭；他們吃喝躺臥，無人使他們驚嚇。」（三11~13）

      這應許的說話，對於活在困苦中但仍投靠耶和華的人來說，是莫大的安慰。但對於行不義，說話虛假和謊言的人，特別是有權勢欺壓人的人來說，是極大的警告！我們的歡樂就是因為「耶和華在它中間是公義的，斷不做非義的事，每早晨顯明他的公義，無日不然；只是不義的人不知羞恥。」（三5）

路加福音三章7~18節

      經文記載施洗約翰在約但河施洗的事。12節的經文，我們可以分開兩小段：7~14節，約翰向預備接受洗禮的人解釋悔罪與洗禮的事；15~18節，有人問約翰：「他是否基督。」

      我們先處理後者。一個百姓能跟隨的先知，應感到榮幸，有人甚至以為他是基督，更會令他感到飄飄然。但約翰郤謙卑的回應：「我是用水給你們施洗，但有一位能力比我更大的要來，我就是給他解鞋帶也不配。他要用聖靈與火給你們施洗。」（三16）

      約翰福音記載有關的事時，加上了這幾句：「我不是基督，只是奉差遣在他前面開路。娶新娘的是新郎；新郎的朋友站在一旁聽，一聽見新郎的聲音就是歡喜快樂。因此，我這喜樂得以滿足了。他必興旺，我必衰微。」（約三28~30）

      人的喜樂，不一定是要得到高位稱讚，而是能知道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並且能完成。很多人就是要得到自己不應得到的東西，帶來人生的苦困。這不是教人不要進步，而是能知足常樂。一會兒，我們也會看腓立比書四章，但在這裏，讓我先提及保羅的喜樂就在於此，他說：「我知道怎樣處卑賤，也知道怎樣處豐富；或飢餓，或有餘或缺乏，任何事情，任何景況，我都得了秘訣。我靠着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腓四12~13）這是真喜樂。保羅和施洗約翰都找到這喜樂之源。

      我們回到前一小段經文，路加福音三章7~14節。經文記載猶太人來到施洗約翰那裏，要接受他的洗禮。

      有人來接受洗禮，本應是一件美事。但約翰郤用嚴厲的說話譴責來的人。「毒蛇的孽種啊，誰指示你們逃避那將要來的憤怒呢？你們要結出果子來，和悔改的心相稱。不要自己心裏說：『我們有亞伯拉罕為祖宗。』我告訴你們，上帝能從這些石頭中給亞伯拉罕興起子孫來。現在斧子已經放在樹根上，凡不結好果子的樹就砍下來，丟在火裏。」（三7~9）

      這些說話真是趕客的說話。今天的傳道牧者會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嗎？我常感到羞愧，因我也沒有這勇氣。但我們真的要對每一位前來接受洗禮的人說清楚，洗禮並不是我們進入天堂的門券。一個宣稱已接受洗禮的人，並不等於他就是跟從耶穌基督的門徒。父母是虔誠的信徒，帶領兒女接受洗禮，這並不會因父蔭而成為基督的信徒。「做好事，天堂有位預留」更是荒謬之言。我們得救永遠不是靠自己的行為。上述的洗禮觀念，如昔日的猶太人所自誇，「我們有亞伯拉罕為祖宗」，兩者沒有分別。洗禮，是要結出與「悔改」的心相稱的果子。

      那麼，怎樣才算是結出與「悔改」的心相稱的果子呢？

      來問約翰的人，第一批是普通的群眾。他們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人物。他們沒有作過甚麼大奸大惡的事，對別人也沒有做了甚麼不好的事，他們要做的是甚麼？

      約翰的回答是：「有兩件衣裳的，就分給那沒有的；有食物的，也該如此。」（三11）

      衣與食是人生最基本的需要。但社會中竟然有人連這最基本的也沒有。昔日是這樣，今日也是如此。要求富有和有權力的，鬆開手上有的，多給這些貧窮的人，真的是困難。但小市民通常都有同情心，願意守望相助，互相關照。約翰向他們的挑戰是：只有兩件衣裳的，也可以分給連一件也沒有的；有食物的，也是如此。

      第二批是「稅吏」。他們的地位比普通百姓還低，他們為羅馬人收稅。要先擁有收稅權，可能要付出金錢去賄賂，之後從百姓身上去搾取歸本，還要得更多。因此之故，他們是不受歡迎人物，被視為「罪人」。

      世人多樂意與名人吃喝，甚至是與黑社會同桌（因黑社會也有江湖地位），「官商鄉黑」走在一起，但與無權無勢的人，郤劃清楚河漢界，還怎會與被鄙視的人同行？但耶穌郤與「稅吏和罪人」一同吃喝（參看路五30）

      約翰對他們說：「除了規定的數目，不要多收。」這當然會影響他們的收入，甚至賺不回爭取收稅權所付出的。

      第三批是「士兵」。他們可能不是羅馬的士兵，只是被僱用作兵役的人。他們的收入可能不多，地位也低，但他們擁有武器，也等同於擁有武力。他們因此可欺壓百姓，勒索和敲詐他人。他們也可能和稅吏那樣，是不受歡迎人物。

      約翰對他們說：「不要勒索任何人，也不要敲詐人；自己有糧餉就該知足。」

      約翰沒有要求人學像他那樣，放棄一切，走到曠野居住，吃蝗蟲野蜜，穿駱駝毛。他沒有要求稅吏不收稅，也沒有要求士兵不當兵。他只是要求人在他現實生活中，從只顧自己，貪婪，和不義中，學習分享，知足和實行公義。

      約翰要求群眾所作的，不是得救的條件，只是一個領受真理，真心悔改的人，生命的改變。上帝創造人的時候，不是創造一個人獨立而生活，上帝創造人類，創造群體。人與人之間有「彼此」的關係，有對「他者」的關係，我是「看守弟兄」的（創四9）。所以要分給貧窮缺乏的人，不要貪婪，剝奪他人，也不要欺壓他人。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來問約翰「我們當作甚麼呢」的人，是普通群眾，被鄙視的稅吏，被僱用的士兵。那些富裕的，高官和有權力的人在哪呢？他們毋須去問「我們當作甚麼呢」？因為他們自覺在天堂有位留給他們？因為已自覺每天都按聖經教導而行？因為承擔公職，已是背起了十字架？但富裕的人，有權位的人，實在要更多問「我們當作甚麼呢」？富裕的人，或許有捐贈給貧窮的人，但有沒有想及貧富懸殊，自己有責任去改善呢？高官和有位的人，或許所貪的，不是零碎的錢財，而是數千萬和權力？有權力的，不是用暴力去欺壓人，而是用不合理的制度，不義的法例去欺壓沒權沒勢的普羅市民？

      約翰的警告，對任何人都是適用的。「我們當作甚麼？」是每個人在任何時候也需要自問和反思的問題。這是將臨期提醒我們要學習的功課。

      這段經文看來與「喜樂」無關，經文都找不到與喜樂有關的詞句。但人生最大的喜樂，莫強如生活平淡，離惡行善。聖經這樣說：「人若知道該行善而不去行，這就是他的罪了。」（雅四17）這樣的人雖接受洗禮，郤沒有悔改。聖經提醒人，「要棄惡行善，尋求和睦，一心追求」（彼前三11），「我們行善不可喪志，因為若不灰心，到了適當的時候就有收成。」（加六9）舊約智者曾這樣說：「我求你（上帝）兩件事，在我未死之先，不要拒絕我：求你使虛假和謊言遠離我，使我不貧窮也不富足，賜給我需用的飲食。免得我飽足了，就不認你，說：「耶和華是誰呢？」又恐怕我貧窮就偷竊，以致褻瀆我上帝的名。」（箴三十7~9）這是人生的喜樂，也是保羅在腓立比書中要說的。

腓立比書四章4~7節

      「你們要靠主常常喜樂，我再說，你們要喜樂。」（四4）

      「喜樂」這個詞，動詞及名詞在《腓立比書》中出現14次（中文聖經譯作「喜樂」，「歡喜」），是新約聖經中出現最多的經卷（在《路加福音》有20次，但福音書的篇幅是《腓立比書》的數倍）。

      大家知道，當保羅撰寫這書信時，他正在牢獄之中（一7，13~14）。不單如此，他的工作也受到別人的攻擊，甚至是他的同工，以致增加了他「捆鎖的苦楚」（一15，17）。腓立比的教會同時受到異端侵害，亦使他深感困擾（三2~11）。

      在這情況下，保羅的喜樂從何而來？腓立比教會的信眾樂歸何處呢？從整卷書信中，我們可以看到幾點：

      一，保羅為他所牧養的教會，能同心合意興旺福音，信徒靈命增長，因而歡歡喜喜（一3~11，27~30；二12~18）；

      二，保羅為他生命能彰顯耶穌基督的大能而喜樂（一12~26）；

      三，信徒能學習耶穌基督，同心合意的學習虛己和關顧別人（二1~11）；

      四，保羅為他有美好的同工，如提摩太和以巴弗提，感到喜樂（二19~30）；

      五，為鼓勵腓立比教會信眾能防備異端，信仰生活能邁向完全而喜樂（三章）；

      六，為弟兄姊妹對他的饋贈而感謝喜樂。他並不是因缺乏而說，只因弟兄姊妹之情而喜樂（四10~20）。

      喜樂不是個人的事，是信仰群體中共同去經歷體會的。我們參與教會，要努力學習怎樣彼此關顧，學習耶穌謙卑作僕人，靈命進深，才能體會真正的喜樂。

      保羅在信中勸勉信徒：「末了，弟兄們，凡是真實的、凡是可敬的、凡是公義的、凡是清潔的、凡是可愛的、凡是美名的，若有甚麼德行，若有甚麼稱讚，你們都要留意。你們從我所學習的，所領受的，所聽見的，所看見的，你們都要繼續去做，賜平安的上帝就必與你們同在。」（四8~9）我們要學習向善，才會得着真喜樂。

      今主日所選讀的幾節經文，可以說是他總結要說的話。「常常喜樂，…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着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上帝。上帝所賜那超越人所能了解的平安，必在基督裏，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四4~7）

      喜樂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平安。「主已經近了」（四5），我們更要帶着喜樂之心，預備迎接主的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