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的芦苇
思考的芦苇

Man is only a reed, the weakest in nature, but he is a thinking reed. There is no need for the whole universe to take up arms to crush him: a vapour, a drop of water is enough to kill him. but even if the universe were to crush him, man would still be nobler than his slayer, because he knows that he is dying and the advantage the universe has over him. The universe knows none of this.

新年第一天寫一首詩獻給中國數字集權元年的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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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奴役的代碼

如果每個都有自己的思想

牠會看著你

默默地看著你

然後開始在那裡哭泣


倘若一個正常人不吃不喝不睡

每天都在工作

從出生到死去

大概可以抵得上兩行代碼

在一分鐘里能乾的事情


如此上溯到三百年工業革命前

這些代碼還都沉睡在人類的動作和語言里

然後被砍伐的原始森林拿去煉鋼

製造了晶體管和內存條

把人所有的思想也要裝進去


在這過去的一年裡

全球的人們都在抗爭

都在想著拿回屬於自己的麵包

阻止要被修改的憲法

和環境的永續發展

而我和一群和我一樣的人在一起

仔細收看隨處可見的那個人

拙劣地遣詞造句

和看望困難群眾時的假笑


被皇家園林圈禁飼養的候鳥們

飛到了游人扎堆的度假海灘上

誤吞了美女遊客留下的口紅

異物卡住了牠們的喉嚨道 難以呼吸

旁邊的單反鏡頭依然在不斷閃爍


如果每一串代碼都有思想

我願意給你們取一些名字 ——

小花 約翰 賈法里 隗阿娜

這樣每一個人類社會面臨的難題都會有解答

貧困 飢荒 傳染病 氣候變暖 財富分配不均

當第一個黑奴在西非港口還沒套上腳鐐

警察就開始將破產的黑人孕婦從住址驅離


為什麼阿芙樂爾號的炮聲響了

工人的待遇卻一年不如一年

為什麼法王路易十六的頭顱已經落地

到處還充斥著打倒暴政的吼聲

為什麼互聯網公司的股票越上揚

活人就越會變成電子賬單和二維碼


讓警察開出一串飛速的子彈

穿過一隻待宰的羔羊

然後再穿過我的胸膛

除了我的支付記錄

和觀看視頻留下的流量數據

我在世上還留下什麼痕跡

不如做一隻都靈之馬被人銘記


用愛去戰勝仇恨吧

可你有沒有去慈悲 愛 寬恕的能力

早已被證交所每一條數字圈定

交易員們在電纜上每個納米級的較勁

中東又多了好多沒有父母的嬰兒難民


當長大後我被告知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絕對的真理

以愛為口號的罷工

以正義為名義的革命

以愛國為法律的審判

落在長崎的小男孩

開始播下希望的種子


為了社會的安全和穩定

我敲下一串串代碼

像是在吟唱巴赫的聖頌曲

像是在證明一個數學公式

我按下回車執行命令

就像一個長久喪失性能力的人

開始擁抱愛人

像用裝有一枚子彈的左輪手槍

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像歷史上第一個出現的黑死病人

到死了還在感激上帝


我開始想為什麼要去和自己作對

目視不可企及的偉大與永恆

生活在一個時代的當下

命運的琴弦被人掐斷了弦

如同一個將死之人被拔去

呼吸器和氣管插管

於是可以開始為奧斯維辛的毒氣室

放聲唱讚歌


世上有人生下來就是垃圾

一切敏感和鈍感都是累贅

只有緊跟市場的脈象

還有一個肥胖的精神病患

一起舞動轉圈 即使姿態再醜

如同三閭大夫投江時

還感念著懷王的恩典


你和我本來都是罪人

何必互相為難

自從這片土地的第一個勞改營

開始收容囚犯

我們的手指就沾染了該死的污泥

洗都洗不乾凈

在每一個紅頭文件下簽下你的姓名

對著每一個看著你的攝像頭微笑

上面顯示著姓名

家庭住址  出生日期 財產數目

與誰在一張床上睡過

說過多少次表裡不一的句子


這個荒誕又帶有點黑色幽默的時代

如同最狂野的淑女是純潔的

最清醒的烈酒有益身心

最善良的騙子在真心自白

最忠誠的叛徒叫做同志

最公開的秘密誰也不會講出


被奴役的代碼把人變得單薄透明

牠們是你所有說不出的話的見證

我要給這些代碼賦予思想

牠們會主動逃離人類的手掌心

然後變成一首詩 一個旋律

一條河的名字

一片花瓣飛翔的樣子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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