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愛裡有同行, 幸福也是沒有同行仍然有愛。
阿偉(1):除夕與回憶
天仍那樣藍,外加一層朦朧的灰。
我看著窗外風景出神,房門傳來:
「喂,接招──」
一包薯片從門口飛來,我縮起脖子避開。薯片擊中牆壁,無力滑下。
「不吃啦……咳。」
兩個星期以來,喉嚨又乾又痛,致使咳聲中有疲憊和怨懟。
「不怕啦,溫書不吃東西怎行!你知道嗎,咀嚼加強記憶……」
「不吃啦。」
我不再理會我同房,逕自埋頭讀書。
同房叫阿RICK,也是醫科生,與我同屆,志願是懸壺濟世的同時,搵盡天下的錢,開一間跨國醫療企業。
「除夕去哪裡玩?」他問。
「年頭考試喎。」
「上年你溫書了嗎?」
「上年歸上年啊。」我用力捲緊那張厚厚的棉被,伏在書桌上,如一坨大便。
噢……上年……
我想起那個叫CANDY的女孩子,如果這種開場陌生感太強的話,直到三個月前她仍然是我的女朋友。
剛剛好一年前,平安夜相識,一星期後開始。我們都曾經相信一月一日開始叫做緣份,接著新年情人節復活節,她生日我生日,瘋狂到連勞動節也慶祝了,然後是爭執。命運早有安排,六月她畢業我仍在學,生命的旅程由此分途,錯落的時間,漸遠的生活,兩個人的世界用一星期重疊,另一星期分開,如月盈月虧,交替無聲。
「喂除夕去倒數啦!」
「不了,溫書。」
「Come on,扮什麼抑鬱?」
我撿起地上的薯片隨手扔過去,正中阿RICK的腦袋。
「好心邀請你,怕你一個人過聖誕一時想不開一頭撞牆死了。是否又要懶有野扮懷緬想想伊人想想甜蜜往事?是否要像一間公司計計自己今年業績,看看賺多少蝕多少,分不分紅派不派息。Come on,會不會太無聊?」
我不說話。
「再過一年你都忘記啦。」他重重一拍我的肩膀。
我完全不同意他的說話,因為我發現我記得的已不多。
沒有那些重大節日的提示,回憶早零散一地,血肉模糊。
「無啦,其實都記得不太清楚。」
他誇張地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那你會不會又太快?Come on,花點時間尊重已逝世的愛情啊!」
「Come on,可否不要再說Come on?」
「可以,我這就走,去打球。Let's get off!」砰一聲關上門又跑走了。
我撿起地上的薯片,抖落了灰塵,嚐一口他的好意,心裡咕嚕:「如果咀嚼可可以加強回憶……」
天那樣藍,雲捲雲舒如往事散聚有時,那一層朦朧的灰也許正是回憶的本質。
新一年的雲朵長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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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虛構的阿偉,關於虛構的故事。關於我虛構了的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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