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答張拓木對美國媒體變遷的批評

張拓木發表的文章《从第一夫人的Doctor头衔争议看媒体变迁》，介紹了美國《華爾街日報》最近發表有關美國當選總統約瑟夫·拜登的夫人吉爾·拜登（Jill Biden）的Dr.博士頭銜稱號的評論引起的爭議。張文寫得很詳實，讀來讓我感到很有啟發和收穫。

與此同時，我也對張文有不同的意見。現在把我的異議發表出來，請讀者批評指正。

順便說一句，由於歷史原因，美國在很多意義上說成為當今世界的好榜樣或壞榜樣（如，諾獎得主人數第一，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中招人數世界第一）。然而，儘管美國獲得了眾目睽睽的關注，但世人，尤其是華人（包括中國大陸、台灣、香港、以及在其他國家包括在美國的華人）對美國的許多基本問題了解有限。

華人的這種知識盲點或缺陷在這次美國總統大選競选和選舉之後清晰地顯示了出來。當然，我們也可以說，絕大多數不是華裔的美國人也對美國的許多基本問題缺乏了解或認識，這種局面導致陰謀論盛行，導致煽動家得以大展身手，制造社會分裂。

從不明真相的群眾总是人數眾多這個意義上來說，美國也是一個眾目睽睽的樣本。要化解或解決美國或其他國家的社會分裂，最佳途徑無疑是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以事實服人。我認為這是張拓木文章的意義所在，雖然我對其文章的某些觀點和論說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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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对《华尔街日报》那篇引起争议的涉及Dr.(博士)头衔问题的文章以及大作做出一点基于我的观察和思考的评论。但为了保持我的评论简短，我就挑大作当中我认为相对容易清晰说明的两点来评论，不对大作进行全面的评论。

——几乎所有主流媒体都加入了对华尔街日报的大批判，而且千篇一律，几乎不见任何对精英主义的反思。这种严重的同质化倾向，让人担忧后特朗普时代的媒体是否还能肩负起监督政治权力的角色？

我认为，大作的这种说法有两个明显问题：

1.对一件众人关心（或主流媒体关心）的事情，主流媒体做出评论，而且评论观点比较一致，这很难说是大批判或千篇一律。举一个极端的例子吧。有人提出狗屎可以烤出香蛋糕，此言一出，立即有诸多主流媒体予以批评，我们很难说这是大批判或千篇一律；

2.即使是大批判或千篇一律也很难说预示着美国媒体肩负监督政治权力的能力已经削弱或阙如，除非你想说美国的主流媒体有统一领导，统一指挥，遇到什么问题都会步调一致，维护中央政府及其领导人（联邦政府、美国总统），像中国大陆媒体一样不会妄议中央。

——这样的文章没有可能在新共和这样的左翼杂志发表，因为它会被视为矮化、诋毁黑人女性民权活动家，除了“厌女主义”还会有“种族主义”的帽子。但实际上，那篇文章真的会对黑人女性造成危害吗？2014年也许很多人认为不会，2020年则不然了。

我对大作的这一段话的意见是，语言学告诉我们一个客观规律，这就是，词语的意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大作好像是对这个规律有意见。或者说，大作在词语意义变化的问题上似乎主张逆历史而动，或拒绝与时俱进。我认为这不现实，也不明智。

再举一个中国大陆的人们熟悉的例子。日本人最初用【支那】一词称呼中国没有贬义，中国人（包括鲁迅）也欣然接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人认为它有贬义，不接受了。 你要是拒绝承认这一历史性变化，主张中国人现在继续欣然接受【之那】，我认为这不现实，也不明智。

同理，在评论Dr.这种称号问题的时候，我也认为应当必须考虑历史变迁问题。

顺便说一句，在社交场合或其他公开场合（如正式会议，或美国司法部发表声明宣布调查或起诉某人的时候），称有PhD学位的人为Dr.是常见的。尽管那些人绝大多数不是医生，但美国社会大众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华尔街日报》文章拿拜登夫人的Dr.称号做文章，我认为至少是无聊的。另外，批评者批评该文章写手只是拿女性的Dr.称号做文章也很难说不公平，除非你能拿出该文章写手或其他许多写手在同一时段也同样拿男性的Dr.称号做文章。

我们在讨论/评论语言问题的时候必须注意时间段。否则就难免导致拿苹果跟橘子做比较的谬误。

张拓木

我们这里讨论的是新闻媒体使用“Dr”称谓，而不是民间或其它场所。

至于为什么这种“Dr”称谓之前引发的争议不多，是因为主流媒体对此有比较一致的guidelines，没有太多可争议的地方。

我们这里可以看另一个例子，NPR在2018年解释为什么自己不对Christine Blasey Ford 冠以Dr称谓：https://www.npr.org/sections/publiceditor/2018/09/28/652538222/npr-doesnt-confer-dr-on-ph-d-s-heres-why

津轻海峡

谢谢回应。谢谢提供的文章链接。说实话，在没有点开看之前，我就猜想到Dr.称号问题的权威应当是AP style Book。点开看，果然是。AP的词语用法指南说得很好，很清楚。

但对您回应中的某些观点，我还是不敢苟同，如【我们这里讨论的是新闻媒体使用“Dr”称谓，而不是民间或其它场所】。

我认为您这种观点可能很难立得住，因为新闻媒体和民间很难截然划分，常常是难解难分，相互交融，相互渗透。例如，这次有关拜登夫人的Dr.头衔争议，您说是媒体的争议呢，还是民间的呢？

我想，这里的诚实答案大概是，都有，两者难截然划分，常常是难解难分。

张拓木

我是这样看的，对WSJ文章的批评，大多数关注于其sexism的地方，而没有太多考虑媒体对Dr头衔的使用规范问题。而后者是我这篇文章的主要关注点，以及主流媒体一直以来的规范和大多数媒体这次避此不谈的反差。

津轻海峡

我可以理解您的说法或想法。但我也想提请您理解，文章发表出来会被公众如何解释，这是任何一个合格的文章写手必须考虑的问题，写手必须预先想到并为此提前预防的问题。预防的办法就是在文章中针对可能导致的误解预先做出说明。

从这个意义上说，《华尔街日报》WSJ的写手写出的文章被众多的人认为是有明显的性别歧视之嫌，这应当说是写手的一个失败，至是失误，或思考不周。当然，在美国人们有表达自由。但一个写手写出的文章导致广泛误解，而且写手本人也拿不出好解释，这应当说是成问题。

张拓木

批判WSJ op-ed及其作者的文章和社交媒体发言已经汗牛充栋，不缺我这样的边缘作者继续pile on了，所以我写此文是这个较少被cover的角度。

津轻海峡

我还是要说，我可以理解您说的，但我也想提请您注意您写的这篇文章的目标读者不是英语世界的美国读者，而是华文世界的读者，您所说的那些汗牛充栋的文章他们大都不知道，所以您的这个较少被cover的角度会造成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