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上次瘟疫 你是和誰在一起

今天想來貼貼這首去年寫的「情人節」。

台灣疫情既深，廣州再起。輝瑞上月發佈消息研究口服藥。疫苗的政治戰如火如荼⋯⋯骨肉親人，情愛男女，被疫情阻絕的，地球上多有；另一方面，卻是人被困斗室，可是正好和你愛的人被關在一處⋯⋯？

我們對瘟疫並不陌生，自2003年Sars以來。那次的記憶還活生生的，但那時引發的，卻有香港50萬人遊行，來推翻葉劉淑儀想要通過的廿三條。而今2021，國安法通過已接近一週年。城市裏的人，影憧憧，心可安好麼⋯⋯去了英倫的，澳洲的，加拿大的，來到台灣的，依然在銅鑼灣、太子、土瓜灣的。

地名這樣在心頭過，每一個背後，都連著人，有人，就連帶著一份情感，奇異地同時淡遠又濃鬱著。時局變動，人心又被催谷出各種情感⋯⋯私人與公共混合，相互攪擾，這一點在今天，可說是比從前都更深和廣泛的，全球政局、各種公共議題，似乎（只是似乎）從來沒有同我們的個人私領域關聯如此密切。每個人似都飽受了這一切。

這時局，想在心裏下一場大雪，把一切都埋住，把自己凍上。我見過一尾被凍在冰裏的魚，背後是霓虹夜色，被當作塞北城市的裝飾品。它兀黑的眼珠，看著遙遠無光的地方。

——曹疏影

（cover foto：Robert Frank）

情人節

by 曹疏影

想想上次瘟疫

你是和誰在一起

每天深夜渴求死亡

然後重新活一次

果醬沒影子！

月亮尖叫⋯

判斷力

是夜行人們的

唯一的負擔

想想上次瘟疫，

你躺在哪張床上

世界有理由瘋狂

柳樹分泌白霾

沒結過婚的

審判離婚是否真實

不做父母的

談論育兒與自我

囚徒中帶喇叭的

為你烹煮自由

想想上次瘟疫

你囿於哪個國度

病毒在體內繡花

你一點一點沈默

你一點一點過期

你所在種族哭的方法

你一點一點騰挪、稀釋

你被病毒無界別追蹤

你染花了一隻外國的喜鵲

想想上一次瘟疫

你為什麼沒能死掉

天空降下

足夠的雨水

我們沒來得及

想些什麼，便被

激起的輕霧擁抱⋯

2020.2.14

（刊於「聯合報副刊」2021.5.16）

https://udn.com/news/story/12661/5455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