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允鉉
劉允鉉

Taiwan, Taipei 台北藝術大學劇場藝術創作研究所劇本創作組 佰拾級 在學中 外號是牛爹,改名前叫文傑。 Instagram : @trblover

在趕報告的暗夜裡目睹火燒車

(编辑过)
大約持續了快半小時左右,頻率越來越密,幾聲爆炸特別響,震得我位於高樓的大門門框跟窗框都一起激烈震響。我那個時候才感覺到有點緊張,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

大概是凌晨兩點半到三點之間吧,期末讀劇後的隔天,石黑報告的終極死線日。

一邊覺得高翊峰老師大概會滿頭問黑人問號地想這份期末報告在講什麼鬼的同時,一邊從我眼前陽台後方的黑暗中不時傳來陣陣的悶響。

起初是像氣泡紙那樣爆掉的空氣悶響聲。

因為是凌晨,聲音其實很清楚。那樣的悶響以前後不一的頻率,持續在爆著。

大約持續了快半小時左右,頻率越來越密,幾聲爆炸特別響,震得我位於高樓的大門門框跟窗框都一起激烈震響。

我那個時候才感覺到有點緊張,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

不過住在山裡或住在山邊的經驗告訴我,夜晚的山裡不會是安靜的,經常會有許多你根本想像不到那是什麼,也難以描述的聲響出現。

特別是凌晨太陽出來前的幾個小時。

有時候是鳥獸,有時候你無法分辨那到底是有機物還是無機物。

你只知道,可能最好還是不要深究會比較好。

而且就算你想深究,望著一片漆黑的山林實在也無從開始。

最後通常就是不去管它。

當時就是這樣的心情,而且還有更重要的期末報告,雖然心裡覺得附近肯定出了什麼事。

就這樣心裡不斷嘀咕著,一邊手裡想辦法在報告裡再多塞幾個字,一直到遠方救護車跟消防車的鳴笛聲漸漸靠近。

一聽到鳴笛聲,好像是一種身體自然反應,曾經從事過消防替代役的訓練記憶全部被喚醒,那一瞬間你還沒走出陽台確認,就立刻知道,那些悶響絕對是附近露天停車場發生了火燒車。

我當下其實是有點被自己這樣瞬間毫不猶豫的認定給嚇到,我怎麼能夠如此確定?

而且毫不懷疑。

看來在消防役衝各種前線的經驗,還有被各種狀況訓練出來的極限判斷,都成了某種烙印了。一但環境狀況條件吻合,那就是被動技能瞬間發動。

然後我離開電腦,走出陽台,立刻就看到,黑暗中不斷竄出的濃煙。

那煙濃到你在黑夜裡都能感受到那種厚重的質感。

因為視線死角以及山林樹枝的遮蔽,我在陽台其實看不到事故車輛,但在風吹搖曳層疊枝葉的空隙中,仍然看見了明火的出現。

在消防役的經驗裡頭,一但出現明火,即表示現場溫度已高到會快速延燒的程度(詳細溫度數字我現在已經忘了)。

遠處先抵達的消防隊員開始陸續無線電回報,拉水線。原本靜得蟲鳴鳥叫都聽得清的凌晨深夜,立即喧鬧起來。

聲音中的緊張跟迫切感,在黑夜中也一併傳了過來。

附近支援的分隊車輛,救護車、水箱車、器材車一一陸續抵達現場。

指揮體系的學長立刻前往現場指揮官所在處報到,其他學長迅速佈開水線,所有車輛的馬達聲高速急轉,器材車架起高亮度的探照燈,停車場瞬間大亮。車上無線電音量開到最大,我依稀可以聽到無線電裡的指揮跟通報聲音。

通常這種需要無線電不斷通話指揮的狀況,消防台指揮派遣中心為避免佔用消防主頻道的報案資源,會立即開闢新頻道供現場指揮溝通之用。

現場開始射水已經過十分鐘,延燒狀況或許受到控制,但火勢似仍然猛烈,我依舊能瞥到搖曳的火光。

受限現場山林環境以及周邊停車場停滿的車輛,射水佈線應該受到滿大的限制,沒辦法立即壓制。再加上位於山區,支援車輛也難以及時抵達。即便抵達也因為山區道路,只能沿線停放,無法環繞包圍,這些都造成現場滅火的困難。十五分鐘,仍然有其他各區的水箱車陸續抵達支援。

消防派遣中心的戰力派遣邏輯是,只要是火警(無論什麼狀況)、人員落水、通報自殺等情況,均以投入周邊最大戰力,全隊全員全車輛出動支援為基本邏輯。所以現場大概半小時之後,仍有水箱車輛從山的另一頭趕來。從來的方向位置判斷,應該是跨區出動了南港中央研究院那邊的消防隊。猜想現場火勢之猛烈可能不同一般,起火車輛似乎是電動車(不知道是不是特斯拉),無線電中有依稀聽到電動車的字眼。

大概一直到接近凌晨四點,開始有晨起運動爬山的民眾出現,現場狀況才排除,各車輛才陸續返隊。


然後……


我才回頭把石黑一雄的期末報告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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