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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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懷舊珍藏│一卡水桶


水桶是阿公留在我身邊的唯一物件,也是我能擁有他少數親手製作的物件。

阿公其實是外公,我的祖父在母親懷我時去世,所以我唯一叫阿公的人其實是外公。

外公的手工藝相當傑出,他的小店面做的是鉛板製器具,一般是水桶有不同尺寸大小,或者是一些輕巧的輔助農具,印象很深的是一種長管漏斗,可以插入像汽油桶這樣的大圓桶中汲取液體(例如發動農機用的柴油,或者以前油鋪都會用)。器具中有做好的制式規格可供選購,客人也可以訂製符合自己想要的規格。阿公憑著客人的描述,畫出器具的完整圖還標明尺寸,客人確認可行後,他才逐步畫出拆解圖以方便製作,簡直就是設計到成品都一個人完成。不少客人會拿著舊器具來修補,這裡黏補一下,那裡貼塊補丁鉛板,器具還可以再用好長時間。憑著一手老師傅的技藝,阿公把木造的屋子,改建成一棟三樓透天厝。

這水桶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家裡,經過母親在經過我,長年使用,應該有超過四十年了吧,從阿母嫁人當作嫁妝,再到我現在的年紀,這水桶真是耐用。因為使用時間長,水勺總會刮著桶底,所以底部已經磨到變薄而出現小孔會漏水無法再用。如果阿公還在,他一定會說:拿來補個底還能再用。

上一輩的人持勤持檢造就了今日的豐衣足食,這美德應該是要好好留著。小時候回阿公家,總是暈車暈的厲害,阿公立刻給兩包仙梅粒,再要我去他床上躺下休息。待我不暈了起來,阿公立刻放下手邊工作,拉著我走過崎嶇的窄小防火巷,左拐右彎跨過某戶人家剛倒完水形成的小水塘,鑽啊鑽的走到市場,為我買些養樂多甜品和零食,也買些生魚片要和老爸來個翁婿酒敘。吃過午飯阿公小睡結束起來工作,我便在一旁幫忙生小火爐的火。其實外公對孫子,不管內外孫的疼愛都是一樣的,在他那個男尊女卑的年代,他甚至決定家產要分,女兒也必須分到。只是沒想到,在我國一的時候,阿公就因為腦溢血突然撒手。其實我最想要的不是這一個水桶,而是阿公親手打造的舞獅頭,我記得看過他製作,先是裁一個圓圓的鉛板,畫好獅頭的型,有眼睛有雙頰有嘴巴,嘴部有部分要剪裁掉,看著是一片圓形平板,但在阿公仔細敲打後,逐漸出現凹凸,獅臉也就逐漸成形,然後他會加上有絨毛的耳朵,還有在獅頭內部加上兩根木頭,手可以握住操控,獅頭上色也是很仔細的功夫,上好色等顏料乾,獅頭還得沾上毛茸茸的眉毛,頭部周圍還要綁好多毛,這樣舞動起來才更生動。當然,這是最古早的舞獅頭,後來有更進步的製作方法,嘴部可以開闔,眼睛可以眨眼…阿公最後兩個獅頭才一直留在阿公家裡。

說到底,這水桶終究捨不得丟棄,看著它便想起往時回外婆家,所以這水桶靜靜放在陽台,每回晾曬衣物看著就是提醒我那些美好的公孫回憶,還有要勤儉持家的遺訓。

這大概是我所能找到最接近外公製作獅頭的模樣了...圖片來自東方日報, 鹿港獅公館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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