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菊
胎菊

會希望文字時刻提點我要仔細活著,又怕它會吹起我的裙邊 ig: mo.thoughts (不定期更新)

隨筆 | 我在浮躁的時候

它曾帶我到了理智時未能去的高山之巔,而我適時地只在那刻拉繩,免卻摔下懸崖的結局。就算往後重看會覺得「點解我當初會寫啲咁蠢嘅嘢」,懊悔中也自有新的領悟,例如知道了那時緩慢變的地方是甚麼。
緩慢地變的還有路邊無名的花,上一次散步時,還趁無人偷偷拉下一點口罩嗅, 過幾天就沒了花,整棵樹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感覺到自己的某一部分開始緩慢地變。

例如說,同一日裏可以浮躁而後頹喪,不為甚麼——但這正是讓人抓狂的理由。意識到一些問題,至少可以開始著手拆解分析;如果連問題也不能感知到,只見雜亂的情緒,我就只能一直把精力內耗掉。

我就是形容不出來。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自接受專科教育後,我發現職業原來是不能解決人生課題的。偶爾面對網上總是有人希望靠讀護理解決各種未來問題,我真有種衝動,想把他們從十三吋半的電腦螢幕裏揪出來,大喊:

「這根本不算辦法!不要把它說成和邪教一樣好嗎!」

當時我還相信,與其說很多人因為職業而快樂過活,倒不如說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哲學,而職業在不同程度上幫助他們彰顯所相信的價值。即使是老套如「賺錢養家」的想法,如果你真的相信人生就是為此,就足以安定下來。

到後來又會反駁自己,在知道對方承受了甚麼之前,不要論斷比較好。而且通常有機會想甚麼人生意義的人,生活大都是穩定的。在生活困頓的人中,像孟子般思考事物意義的人很少;更多的是被貧窮掐著胃,時刻受應激反應驅使、做出一堆錯誤決定的人。一步錯步步錯。

但延伸下去,這是否意味著那些衣食足然不知榮辱、依然信奉叢林法則的人,那些甚至趁機奴役沒有選擇的弱者的人,是在自願放棄尋找自我價值的機會,是在自毀?


我曾在一天內,先後看見虐畜和烏克蘭人留守動物園守護大象的新聞。

虐畜的新聞曾一度讓我生理不適。我知道有虐畜這回事,不過從在限時動態看到新聞,到按進去了解到詳情,總共花費了不到半分鐘。這點時間不足以讓人做好心理準備。後來我又只用一分鐘找人們如何討論虐畜。不少人的言論卻讓我感到心寒;但越厭惡他們,我越沉迷旁觀。

相對地,同一晚看到烏克蘭人守護大象的新聞時,我驚訝於自己雖然會覺得暖心和心懷敬佩,但情緒反應沒有先前那麼大。

我開始反思閱讀和分享新聞這一系列行為的本身。如果想深入了解一個議題,看書、聽講座,甚至和一個愛貓的人討論,相比起花幾個小時看留言,會不會才是更好的方式?有時真希望是個錯覺,但在某些瞬間,我懷疑人越來越對周遭的變化作出「一式一樣」的反應。在人工智能聰明到超越人類前,或者人的思維已經淪爲一種演算法(而且還比較蠢,因為用的人自己都會忘記怎麼運作):看到新聞,接收到刺激,按鍵分享,下一頁;還未搔到癢處,在討論區找同樣話題,真好,都是一堆情緒澎拜的淺顯短句。

我又一次臣服於多巴胺的浪潮之下。

但大浪終會退去,在不小心吞了好幾口海水後,我依然期望——至少在分享議題時,會考慮這如何影響他人,會想清楚自己藉此在表達甚麽;即使那已是烏克蘭人守護大象的新聞。我期望能真實地、自然地和人與世界產生連結,和他人相互呼喊出,我們嚮往一個怎樣的社會和人際關係。


我以為自己的內耗,會連帶著練習寫作也難以落筆(連紀錄想法的紙片也寫不到一張)。但我也是一個打字拖沓,經常得罪時間的人。當初只是想當日記寫,惟一寫就用了兩星期;寫到這裡,當初的浮躁早已消停。

消停了,我獲得了甚麼呢?獲得了一篇構思根本不嚴謹的文章。我為此感到高興——這是我一次鬆開韁繩,任由情緒、衝動和直覺奔騰的旅程。它曾帶我到了理智時未能去的高山之巔,而我適時地只在那刻拉繩,免卻摔下懸崖的結局。就算往後重看會覺得「點解我當初會寫啲咁蠢嘅嘢」,懊悔中也自有新的領悟,例如知道了那時緩慢變的地方是甚麼。

它早已掙脫出我的視線,趕向某處。無所謂的,我知道它會在馳騁萬里後,又帶著新的世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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