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生權益小組
境外生權益小組

共同捍衛在台境外生權益。 境外生權益小組 (Taiwan International Student Movement, TISM)是一個以組織境外生共同捍衛自身權益,並且不分本外,廣納共同關注境外生在台受教、勞動、醫療等權益相關問題的異議性質組織。 聯絡我們:tismovement@gmail.com 臉書:www.facebook.com/tismovement

【小小誌】2. 自己訪問自己:組織內部檢討

本文為境外生權益小組的小小誌《當塵土組織起來時:境外生權益小組組織經驗談》之二。小小誌策畫語及小小誌之一〈組織理念和策略上的反思〉,請見關聯作品。由小小誌策畫語頁面,可以進入小誌《我身本無鄉:境外生權益小組抗爭誌》的五個專輯。(持續更新中...)

這個訪談稿來自境外生權益小組一次內部回顧和檢討大會。內容主要是敘述及檢討小組內部的組織、定位、串聯、和組織感受。我們希望此文章可以為日後的其他非公民運動組織提供實作上的參照,以及為日後對疫情期間境外生運動的反思提供基礎。

此文章是我們內部檢討會的節錄版。文章分四個部分,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跳讀,分部服用。如果想看我們更juicy的完整討論過程,也可以掃描下面的QR Code。

第一部分:檢討內部組織方式

這部分是總結境外生權益小組在境外生返台抗爭中是如何內部組織起來的。包括成員以什麼機制加入、組織內部結構為何、如何分工、怎樣維持,以及審視此組織形式的好處和壞處。

七月,境外生權益小組就開始組織化了。首先是Lala和阿草覺得在台灣人手不足,境外生權益小組只是一個粉專,沒有很好地組織起來。加上人丁單薄,所以需要擴大團隊。Lala找來在學院中有過共同工作經驗的Krystie、Christine、阿寶。後來Christine和阿寶找來了人在台灣的Matthew。加上當時還在大陸的熊、CH、TT——境外生權益小組重新組織化,確定了核心成員,也就是今天的規模。


加入

Lala|我還記得重新組織化之前幾天,剛好是開放中低風險國境外生返台,而雖然中國數字已經很低,但還是不在開放名單之中。當天的感覺是又有希望又絕望。一方面港澳學生可以回台覺得事情都很有希望,另一方面又覺得陸生被排除很不合理、很絕望。在奇怪的身心狀態下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自己一個人跑去衛福部抗議。因為我覺得,是不是只要多積極一點點就可以讓大家都回來了。但那天的個人行動讓我明白到組織化的必須,畢竟自己一個人什麼都幹不了,多勇敢還是多生氣都是沒有用的。我傻傻地舉著牌子,也沒有人理我。

Matthew|Christine和阿寶是我的朋友。所以後來Christine和阿寶叫我去境外生權益小組在教育部門口的行動聲援,我也沒多想就去了。此外,我本來已經是Lala的讀者了,也知道她是我學姐,知道她是一直很engage在社會運動裡面的。但是我本來性格很內向,對境外生的議題沒有什麼關注。但其實來到台灣後,上課和相處上就經常是和其他境外生一起,好像原本就有個境外生的「場景」那樣。後來遇到阿草,他很友善,沒有要求我一定要做什麼,只是說有興趣就來。所以我就留下了。

Christine|在組織內覺得自己被接納的感覺很重要。如果一個組織讓一個新人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其他老人都比我懂很多」、「自己很沒有用」、沒有engagement、覺得自己沒有好好被介紹,這樣的話就無法建立出參與的的感覺,遇到這種情況,我可能幾次以後就不會再來了。我覺得這是為什麼很多組織會失敗。

阿草|為了避免像之前阿寶、Christine和Krystie感覺被突然推入會。以後新人來的時候,是真的需要一個場合去聊彼此的理念,大家彼此認識才來開始工作。工作強度也可以由淺入深,譬如從簡單的寫簡短的活動側記開始,不要像阿寶他們那樣一上來就是籌備抗議和發言稿。


招人與磨合

阿草|一個團隊要一起工作,氣質相近還是需要的。

Christine|如果有不是人文社科類的新成員加入的話,我們就要換一些詞彙。但不是改變理念,而是要切換不同的方法和語言溝通。以前我參加過「影行者」及「自治八樓」搞的香港社會運動電影節,這個電影節已經十幾年了,就是用基層的方法搞放映。當時他們帶新人的方法就是透過招募「共工」,共工就好像志工那樣,但是他們是可以參與決策的。電影節首先會跟新人做不同的主題工作坊,從最基本的概念開始聊起,譬如「媒體是否可以客觀中立」這種。這雖然會花很多時間,但因為共工的背景很不一樣,很多不同的人溝通的頻率都不一樣,這也是必須的。過程就是要不停地觀察對方的反應,在工作坊內不停地調整

Lala|如果沒有這個機制就加新人,其實對新人也很殘酷。因為如果新人聽不懂我們說什麼的話,就像是把他們丟到一個讓自己覺得自己不qualified的地方。但明明可能不是qualified與否的問題,只是世界不同、慣用的語言不同而已。我很害怕我們收新人會做不好這個事情。

TT|也不用只是單向度地想我們要做什麼。我們不是要求新成員一定要有人文社科背景,但它必須要有一些願意溝通的特質。這會讓我想起熊,其實在內部我們的相似性沒有那麼大,熊也會經常有聽不懂的地方。但是她性格很擅長溝通,也不會怕問問題。有時候有人開會說了些什麼她不懂的時候,都會問「為什麼啊」。將來我們也是要提醒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離地了。


Project-Based的分工模式

TT|我記得以前人手少的時候,不像現在那樣可以按照各自的強項去分工的,而是硬分的。當時沒有可以迴避工作的餘地。但因為我們現在的人手多了,所以大家才有自由度可以選擇做什麼工作

Lala|也有一個原因是我們不是剛性組織,所以成員之間沒有一個很明確的權責和分工。而且,目前還是以project based的方式組織起來,每一個project中大家的角色又會不一樣。目前是剛好大家的強項都可以互補,運作起來總是很順暢。好像不會做和不想做的事情,都會有人補位。譬如剛好有些人就是論述型的,有些就是會做政策研究的,有些人是比較有耐性做調查的,有些是比較細緻的、會寫文章、會溝通的,還有一些就是比較會衝的、比較快的。譬如我很害怕做政策研究,但每次都有人補位。譬如Krystie是我們的設計救兵。

Krystie|但因為這種組織模式,我加入後都不知道自己要engage到什麼程度。你們都是寫手,譬如討論政策研究的時候我也沒辦法給建議。我有一點困惑的是,加入後不確定自己的定位吧,不知道自己如何被需要,如何去contribute和投入更多。而且我畢業以及去了香港以後覺得不知道怎麼幫忙,好像有個距離,因為我已經不是境外生了。我很願意留在這裡,但身分的定位還是很模糊。


如何看待沒有固定分工和權責的問題──會懶惰?組織會自然死亡?分工不均?

Lala|如果真的因為沒有剛性分工而有些工作沒法推動,然後小組就沉下去了,我其實覺得是ok的。這是我想要和大家討論的,我們這種模式,很可能會有天因為沒有人幹活而組織自然死亡。但我的想法是,當這一天來臨時,希望大家不要太自責,也不要太怪責其他人。我覺得我們之所以沒有採取剛性組織的分工方式,是因為我們都是在自己的生活以外抽空辦這個小組,所以只能是有空、有動力就多做,沒空或沒動力就不做。我們也不用跟剛性組織去看齊,他們很多都是組織可以支薪、有拿funding、有組織會員、甚至有會費收入,所以組織者需要對這些負責的同時而這些責任也可以支持他們的生活──或至少成比例地局部支撐他們的生活。但我們沒有這些條件。

雖然我們採取project-based的分工方式,我還是希望這種分工可以發揮它最大的長處,一方面工作強度可以隨時調整,不夠人力的時候就不開新的project,但也可以確保每個project都可以好頭好尾。如果太剛性的分工反而會把你壓垮,你會更快離開Project-based的分工就是希望可以保持大家的積極性。但我其實也會擔心:會不會有一天大家其實是有空的,但是沒有動力想要參與?到時候我們就要去檢討是不是自己太無聊了或太封閉了,無法讓人把自己本身在做的、關注的其他議題或project帶進小組來一起發展。

阿草|現在的組織模式,我擔心的是大家太固定地做某一項工作。有一些工作我覺得是要大家刻意輪流。現在除了開會是輪流主持以外,譬如活動的主持、側記、文案、美編,這些都要注意輪流

Lala|輪流的好處是順便培訓,讓大家更有能力輪流分工,這也可以避免逐漸造成權力的不平等

2018年1月7日,「看見非公民」遊行中的境外生權益小組於其他移工團體

第二部分:小組和群眾之間的關係以及自我定位

群眾是誰?推不動的原因──群眾特質與議題特性

Lala|我覺得群眾就是境外生,他們是運動的主體,也是需要充權和共同組織的對象。

阿草|當年搞陸生納保時,我們想要組織更多的陸生來參與,但確實是很困難。我們當時有辦一些學校的巡迴講座,甚至有聯絡各種陸聯會、僑生會、境外聯誼會、校內社團,跟他們說有這個活動,請他們幫忙宣傳參與,但基本上來的人都非常少。可能每一場只有一兩個境外生……

我們當時也有努力邀請一些陸生同學進來參與,但來了以後他們也沒有什麼興趣。那幾個陸生來的狀態就是,覺得自己在台灣只是過客,只是抱著增強個人競爭力的心態來台灣,希望以後可以去其他地方留學或未來找到好工作。他們覺得健保的事情,短期內看是不公平的,但他們覺得可以透過增進個人競爭力去彌補它

蔡博藝當時有一個想法是覺得很多陸生對這個事情絕望了。要求陸生可以平等地納保這件事不是2017年才發聲的,從2011年剛開放陸生來台時就在吵,但很多提案是就快要到立法院被表決時就被擋下來。很多陸生漸漸覺得這不過是藍綠之間互相操弄的一個戲碼,自己也不想要當這個戲碼,所以乾脆完全無視、完全忽略。這真的是議題本身的困境。

TT|我覺得可能也不是組織和或被組織者的問題而已,也有議題的問題,健保議題有天生的劣勢,因為它表面上就比較像是伸手跟政府要錢。但今年的返台議題就比較容易打,因為它影響的範圍很廣,而且你沒得返台就沒得返台,不是把少吃一餐火鍋的錢拿去付健保費就可以解決的。

熊|這次境外生返台抗爭中,和陸生之間的關係真的好很多,因為議題本身很迫切。當時組織陸生的微信群很快就到達四百多人,但其實我根本沒做什麼,大家都很自發。後來我建議了一下分組,大家就自動地組了心理組、媒體組、資訊組、連署組等。資訊和媒體組後來合作建了「新冠肺炎在台陸生關注組」粉專。但後來因為大家沒組織化,本來的積極性沒有辦法延續下去。反正我的經驗和能力有限,那個粉專到最後也只是去更新事實、資訊、政策。對於引導論述、如何去講議題,我們沒有能力和心力了。這也是我荒廢了粉專的原因。

TT|一開始我們是想要在微信群引導討論的,不過這太困難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大家的想法差距太大了。而且陸生群體是傾向於對所有東西都不信任。最常見的反應是「對,境外生權益小組做了很多對我們有幫助的事,但是……」他們不會信任我們,因為覺得我們是在台灣的團體。我是不覺得陸生信任我們,他們頂多是appreciate

Christine|雖然給小組粉專私訊的有很多都是香港同學,但他們來我們辦的活動的比例近乎零,比陸生少。港生方面也有很多團體在吸納他們。港生的認同在反修例運動過後要比境外生的認同要強。他們會更容易跟自己人玩。

Lala|我自己很糾結,一方面覺得作為組織者不可以去怪責群眾有什麼問題,所以不被組織起來,因為組織者應該是反省自己的組織方式。但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能完全不分析被組織者的性格,但分析下來就很容易變成是被組織方的群體性格的問題,譬如的確境外生就是有過客心態一方面他們不需要有境外生的政治認同或非公民認同,頂多需要本身的國族認同;另一方面他們──特別是港生──都想要抓緊機會融入台灣,所以更加想要抗拒非公民認同。境外生真的大部分時間都不需要我們。

CH|如果只是在動員境外生的層面來評論組織是否成功,那我們的確沒什麼動員力。但我覺得一輪事情下來後,我們和境外生的關係還算是很不錯的。後來很多境外生給我們的回饋都是正面的,覺得我們做的事有幫到他們。

Lala|或者我們就把目標定低一點──或者實際一點。我們只是需要「存在」,常伴左右,有機會就介入,慢慢推展就好了……


組織手法

阿寶|感覺很多人會投稿跟我們說他們遇到的問題。但問題被解決過後,他們就不太理我們了。就算我們想要更緊密的關係,然後做軟性的活動,譬如跟他們說我們有一個電影放映會或真人圖書館,也很少會得到回應。僑生聯誼會可能都組織得比我們還要好,因為有吃喝玩樂的活動還有獎品。可能他們都寧願去聯誼會,我們太hardcore了。

Lala|是不是應該要搞打保齡球?更軟性。

TT|或者是搞更加直接和硬蕊的。譬如放映感覺就是可替代的,可以自己回家看。但讀書會感覺很積極、進取、正能量和進步,而且好像還累積了什麼、爭取了什麼……但會不會對那些積極正向的同學來說,我們之前搞的放映會太像是在玩而已?而讀書會還可以直接討論相關的議題……

Christine|除此以外,我們也可以多邀請大家和我們一起去遊行。他們的圈子可能有很多吃喝玩樂,但不一定有人可以陪同遊行,而他們會因為沒有人陪而膽怯不敢去。這是我自己的經驗,我以前在系上就是找不到可以一起去遊行的朋友。但因為後來在社運電影節,因為認識了一些朋友,之後去遊行都有人陪的感覺很好。這是對很多想要參加運動、但是不知道怎麼參加的人,都很需要的幫助。


服務與政治理念的扣連?串聯的重要性?

Lala|其實我們也有做很多小的problem-solving,類似於提供服務。我們之所以為人所認識,少部分是因為我們組織的活動,大部分是因為我們在大事情上的危機介入和小的problem-solving吧。

阿寶|來找我們的境外生其實想要爭取的就是很小的東西,但我們喊的往往是更大的框架,譬如非公民的權益和論述等,他們會覺得不知道如何扣連起這些框架吧。

Matthew|境外生身分只是他們眾多身分構成的一小部分。他們回不來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境外生,他們回來了以後就不覺得自己是境外生了,沒有延續下去很多人認識我們都是事件導向的,而不是因為覺得我們理念好或認同我們的理念。譬如W同學事件就引導了一些人來認識我們。但他們是境外生和他們認同到自己是境外生,這是兩件事。他們是境外生不見得就會認同非公民的理念或認同需要和其他境外生做連結。他們只是為了解決一些事情來找我們,而不是想要有新的認識、新的認同、新的連結、新的關係,問題被解決了他們就走了。所以很多境外生都是覺得我們就是事件導向、解決問題的組織而已。或者以為我們是「知乎」上的「解決留學問題」的版面而已……

我覺得這也是知識如何打進情感結構的問題。他們可能都知道那些道理,但是那和他們的情感及認同是無關的。

TT|Matthew說的是核心問題,但我覺得我們恰恰對這個是有意覺地去把握的。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的時機和事件。譬如境外生想要返台的時候,我們都有做危機介入。當大家都很needy、很脆弱、很需要援助的時候,其實我們都有抓住這些契機,想讓那個知識打進去。所以我覺得是有其他什麼外在的條件限制,不知道為什麼做不到。

Lala|我覺TT所說的外在條件限制,就是我們沒有足夠大的scene去撐起來。我們沒有辦法以一個小組的力量去推一個非公民認同,那需要場景的配合。就好像七○年代香港那些運動組織一樣,很多都是從居民組織開始做起,都是做服務為主。但也是要有七○年代香港第一波本土意識興起,方方面面的官方的、非官方的行動者都在做,大家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建立了對本土的anchor,才有了所謂身分認同。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居民組織所做的工作才可以和整個本土意識的潮流結合。我們不可能自己做到一個場景,所以才要做串聯,譬如和移工運動的串聯。要製造條件就要日常對其他社會運動有更多的敏感度,雖然說我們每個人平日都有自己關心的議題和運動,作為小組的成員,未來我們也可能是要在其他運動all in的。


怎麼和台灣社會溝通?

CH|我從台灣朋友那邊收到的意見是,覺得我們和台灣學生以至於台灣社會是疏離的。之前也有朋友問我們組織裡面有沒有台灣人,因為他們覺得我們說的「共同生活、共同決定」不但沒有辦法打動他們,還讓他們覺得冒犯、情感勒索。他們覺得我們用這種做法去得到他們的肯定是不ok的。我在抗議台大天價旅館費的時候,其實在最後一刻有丟文宣給台灣的朋友看。他們從社會運動的角度給我分析說,我們訴求「不分居留身分得到防疫補貼」對台灣大眾來說就是行不通。那我們怎麼去看這件事?我們的風格是很衝的,我們倡導的東西也很基進,是突破了普遍台灣人的政治視野和理想。我覺得我的台灣朋友是理解我的,但他們會跟我解釋這是不能面向大眾的。那是否不用去管大眾呢?這是可以討論的

TT|我們一開始連結的是比較同溫層的社運團體和稍微基進的台灣人。在和他們連結的過程中,好像沒有遇到CH遇到的那些問題。

此外,我們行動其實都不是很需要面向大眾的。只有很個別的行動──譬如失敗的一人一照片,它就是要面向大眾但失敗了。所以我們每個時期的訴求和活動面向的群體都不一樣,不是都要面對台灣大眾。台大防疫旅館事件就沒有要爭取一般大眾的理解,就是要向學校喊話、動員同學而已,我覺得一般大眾不理解也可以

阿草|無論是台灣大眾還是境外生,我們還是可以想像有一個同心圓吧。最核心的就是有認同非公民理念的、最基進的,譬如可以實際一起做事、上街頭的;然後第一層外圍就是認同境外生權利訴求的,譬如會注意我們的行動和來我們活動的人;第二層外圍是意識上知道要做一些事情,但不一定知道要支持什麼理念的,譬如會來inbox和私訊的;最外圍的就是持旁觀態度的境外生。我們可以想的是怎麼把人一圈一圈地往內推,然後對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態度和期待。活動上也可以有不同的針對對象。

Lala|不可以盤算每一個活動都可以完全說服所有人。怎麼樣都會有不滿意的人,大家都在不同層的圈裡面,所以依不同活動去面向不一樣的人群吧。我還在想未來怎麼可以把不同活動分開,讓他們更針對性地打到target的人群中去……

2020年10月31日,境外生權益小組成員參與「台灣同志遊行」前繪製標語

第三部分:關於串聯

串聯是為了共建「場景」(scene)

Lala|我自己認為,其實一個組織的興衰不只是內部做得怎樣,更多時候是要有大環境的配合。但是坐在這裡大環境也不會改變,就好像搞樂團的經常很喜歡講「場景」這個概念,我理解搞社會運動也是,是需要和其他團體和社會潮流互動,去塑造出一個社會運動的場景,才可以反過來帶動自身的agenda推進。

阿草|我們以前有支援移盟──也就是移民/住人權修法聯盟──的行動。他們想要修的法主要是和外籍配偶相關的,譬如離婚就要被驅逐出境、結婚之前要有境外面談,但這些面談只是針對特定少數國家,這些差別待遇都是制度性的歧視。境外生權益小組因為之前就在批評本外區隔的問題,所以後來支援移工團體、移民團體比較多。其實未來是要建立和台學聯的串聯渠道。

Lala|如果是總結的話,很明確的有串聯事實是TIWA、高教工會、衛促會。其實有一次行動,勞動黨有成員來聲援。最近雙方都有意向連線的是愁城的印刻部和性勞推(性產業勞動者權益推動協會)。

阿草|台灣國際家庭互助協會也是可以串聯喇。其實,確立串聯關係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個下午去約談。譬如之前TIWA的陳素香就有和我們約談了一個下午,彼此確立和知道彼此在做什麼,他們也是比較懂境外生議題的。我是期待我們做好小誌就可以拿著小誌去其他團體串聯。

Christine|串聯是下一年該著手做的,就是讓今年這個議題有一些滾動和累積

CH|或者也可以製造契機串聯,譬如以後辦活動要針對性地邀請其他團體參與。

Lala|此外,我覺得串聯的時候也可以多想想怎麼運用自己本身有的人脈和關注。譬如我相信我們這裡的大家其實多多少少和台灣其他運動或團體有一點感應,如果覺得兩個東西是在我們體內是通的,或許也可以說服他們兩個組織和運動也是通的。這也是我在找印刻部的時候也是憑著這種直覺。譬如以後每次辦活動的分工當中,有一個分工是聯絡其他團體

TT|我們很多串聯一開始或許都是基於私人關係,但看看可以怎麼透過活動拓展組織和組織之間的聯繫


第四部分:關於運動傷害

做組織也是做工,運動傷害就是「工傷」:檢討組織有否承擔起照顧工傷的責任

阿草|我這一年的狀況就是心很累,主要是因為在同時處理幾個議題,譬如社發所的、南鐵的、境外生的。我經常要在不同議題中跳來跳去,好像沒有很穩定地做一個議題。我今年初回到台灣本來是想要休息一下,結果是不停地捲進不同漩渦。境外生權益小組這裡是比較好的

CH|每次做陸生的工作都會最容易工傷。做陸生的議題會感覺陸生未必領情,明明做的東西是為大家共同爭取,但大家沒什麼反應。這個感覺就是自己在往前跑,但背後拖著一群不動的人,會很有無力感。包括八月那一次做關於防疫旅館的調研,要收集不同學校的旅館價格。因為我們一開始有拜託陸生返台推動組幫忙問,所以還比較好。但九月我自己一個個去問的時候,就只好加入那個我已經退出了的陸生群,結果都沒有人回,就真的心情很down。我甚至在心裡發誓,我做完這一次以後都不要出現在任何陸生群裡面。後來花了很多時間那個調研也沒有用上。

之前就是二月,運動一開始的時候,雖然當時大家都很積極,大家都往前衝,但其實每天開完會我分到的工作都沒辦法做,文章寫不出來。因為整個人狀態都非常不好,一直處於失語的狀態,要我寫東西都未必寫得出來。當時信息更新得很快,每天都要更新一遍,昨天做的工作發現第二天都沒有用了。四月大陸暫停陸生政策的時候,我很希望大陸的民眾可以看到陸生這群人的狀況。但我還是要到五月才終於寫出一點東西,才覺得慢慢地狀態有變好。

我覺得作為組織者說這些話很不好,但做陸生的工作很心累……而且組織者畢竟是要做事的人,這些事情不知道跟誰說。我也理解當時大家也很忙,彼此之間都沒有心力和時間去處理彼此的問題。不過,回來參與境外生權益小組的工作,會讓我覺得比較有動力。這也是我回台的一大動力吧。

Christine|我做境外生權益小組覺得蠻治癒的。因為以前看著香港的光榮冰室事件,看到中港民間對立,來到台灣又看到境外生之間很分裂的狀況,本來不是很敢做什麼,也沒有什麼行動力。這種在漩渦中不知道可以做什麼的感覺很差。但現在參與到這個運動裡面可以找到一些自己擅長和可以做的事情。雖然很多很細碎的工作,但會覺得沒那麼虛無。被罵的時候沒有那麼難受。

我以前是沒有太多核心地參與運動組織的經驗,來這裡有很多的學習。畢竟真的跟一群人合作,和我學再多關於社會運動的理論和研究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大的衝突,我覺得這不是偶然或一定會發生的事情,那是因為我們有努力注意平等地讓大家發言和營造平等的位置,這讓大家的參與感盡量平均,這是很寶貴的。和大家合作的經驗會讓我覺得以後自己和其他人合作時想要怎樣的狀態,這裡的經驗會變成未來的一個參考。

阿寶|我在小組裡面一開始是會有Krystie的感覺,就是不知道自己可以怎麼參與。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參與運動的團體,要參與開會和行動等,我都覺得自己很菜。但在這裡的經驗都是正面的,比較多是學習的過程。不過有一段時間我是負責去弄境外生的投稿,雖然投稿量不是很多,但因為我很不習慣回message,當時會覺得message很多,有點社恐。我會想要給來投稿的人什麼反應,才可以對他們有安撫的作用。同時對外的時候,也會在碰到其他香港同學時感到害怕和生氣。但現在看hate speech時已經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好笑,因為來來去去都是那些。我是很害怕看到那種很知識分子的、看起來很批判理論的、很有包裝但其實很歧視的說法,那種反而會更讓我覺得難受。

CH|我還是很感謝大家會去看粉專上留言,因為我都不敢看,其實是大家在替我承擔一些工傷

Matthew|我都要很久的思考時間才能說話。但我也覺得看留言一方面是壓力,一方面也是動力,譬如是運動的動力,而且還可以從論文的壓力裡面釋放出來……我自己沒有工傷,但處理留言的時候我會替其他人難受,因為那裡有很多東西要他們自己扛。我自己又不是那種可以很快回應別人的性格,也不懂得很快地生產文章,不知道怎麼幫他們扛。

Lala:未來還有很多機會大家互相分擔負擔,要記住大家都其實是想要幫忙分擔的喇


本文為境外生權益小組小小誌《當塵土組織起來時:境外生權益小組組織經驗談》之二(完結篇)

關於境外生權益小組,詳見臉書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tismov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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