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reless
tireless

随手记,在墙里的生活。

  我写这些,只是出于无能的愤怒,和一点卑微的作为历史学习者的责任感,我需要记录个体的自己的声音,我不想被淹没在整齐划一里。

  老师说,现在中文被污染化了。在很多地方如果想去表达一下社会观点或者政治观点,一整句话要夹杂着奇怪的符号和隐喻。我奶奶看不懂,她那时候学的是繁体字,眼睛也不太好,看的很费劲,便以为这是年轻人的时尚,我向她解释不是,这只是不许人说话,不许人思考。

  奶奶说,文革也这样,不许说话,不让思考。

  真的很奇怪,不是吗?作为中国人,我和七十岁的奶奶在建国几十年后在一个时间点因为言论而发出相同的感慨,相差这么多的两代人竟然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又有了同一种经历。

  是不是每一代中国人心底都有个噤声的标志呢。

  我妈是七十年代生人,她很担心我被警告,十分生动的给我讲述了六四事件,并告诫我不要在公共场合宣扬自己的政治观点。

  “他们讨厌学生。”

  学生易于为理想奔走,易冲动,“年轻人应该走到党的旗帜下”,这是他们的决定。他们把学生或者年轻人看成是需要引导的,这我觉得还好,毕竟我以前是个被忽悠傻了的,但我拒绝走只有他们允许的唯一一条正确道路。

  我们有很多思想教育课,从小学到大学,那些夸张的形容词集合了整个学习生涯的背书记忆,我记忆还行,能背很多,但一到理解题我就不行了,他们想要的逻辑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培养出来。所以我知道自己挺扭曲的,那些词我背吐了,但即使我再怎么讨厌,这些词也是信手拈来,很可怕,忘不掉,我只能尽力把它们埋起来,并拒绝看到。

  就像在两个极端劈叉。

  17年还是18年,我们之间流传着一个似乎是流言的传闻,深圳那边学生和工人一起游行了,关进去很多人。

  这无疑是另一个打击,一个声称自己共产阶级的国家,打压了工人运动,关进去很多学生。

  我努力的想了想那个被奉上神坛又被修改定义的五四事件,他们原来是在利用学生吗?

  我没有太多要改变社会的理想,十四亿人,每个人都要活下去,我只是在其中求生的一个小微粒。每个人都在尽全力生活,社会只有那么多资源可供分配,竞争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我甚至觉得狗出来撒尿占领地都要和别的狗打一架。

  但是即使如此,放弃了参与政治,还是要被政治关心。

  我们被告知翻墙查资料要小心,不要干一些无所谓的事,什么叫无所谓呢,就是留下政治性发言。会被请去喝茶,也就是被警察传唤。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一个爱丽丝世界,规则忽左忽右,我的身体忽大忽小,摸不着头脑。

  从进入大学开始,我就不断听到有读马克思原著的学生社团组织被逮捕,过年的时候才听到有个学姐刚被放出来。

  有个院叫做“马克思主义学院”,里面的老师不是传统的大学老师形象,他们就是背着任务来的,教授的是从小学就被灌输的东西。这个学院存在的隐含意思就是,我是正统,我有解释权,其他的都是邪道。

  我看过他们老师和学生的论文,甚至不如我的期末作业,没有论证,没有推据,没有理论来源,只有大量的形容词和喊口号。很无聊,把人生不多的时间荒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信任还是为了生计,有时候看到他们慷慨激昂的讲课,我能笑出声来。这些老师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点,他们有种族歧视,并自诩为共产主义者,但是一旦说到自己去过美国欧洲,就滔滔不绝,好像自己去了一趟桃花源。

  我在生活中唯一会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是看到绵延不绝的话术和令人讨厌的修辞,每个人说起话来像复读机。

人性是很有趣的,人可以感动可以愤怒,但是等到连人性也成为他们的宣传工具时,我知道,没救了。

  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我明明在写自己的生活,但一切显得十分荒唐。甚至我能讲出个笑话,我们有历史。

  我本来只是想在时代的洪流中和众生一起奔腾,但是我还没有下水,就看到了一口在沸腾的锅,还被溅出来的水烫到了。

  这种目睹史料的即视感给我巨大的震撼,我们上课的时候会有去判断事件,记录事件的作业,然后明白个人的主观性。在我成年的几年内,应该是亲身经历了可能会被后来人称作的大事记。于是老师给的建议是,好好活下去,然后记住这个时代,记住所有的教训,让它在你未来起作用。

  只能这么做,沸水真的滚开了。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