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替 No.4
替替 No.4

没有名字,無所事事。

冬日的旅途——西藏之行#04

日光城里聊日光。

一开始,我觉得冬游西藏的政策毫无必要,一群人因为免门票而涌入西藏,所能带来的收益毕竟有限。而想要来西藏的人,无论有没有这个政策,都会踏上行程。小红书上出现很多冬游西藏的攻略,最开始就把“开销低”这个好处摆上。的确,报团的价格少了很多,即使报上了团也多是几个人的小团,青旅的价格从32降到了28,五人间也逐渐空荡起来。旅游的群里,群主一直在发蓝冰的照片,那是只有冬天才能看到的独特景观,但最迟也要等到元旦,大部分人才会有假期策划新一轮的出游。

逐渐明白,即使有“冬游西藏”的优惠,冬天之于这个地方,也仍旧是寂寥的。


11月初,我们穿行在阿里,沿线的镇子多是依托运输业和旅游业发展起来,到这个时节,饭店多已关闭,只有汽修厂还在撑着,门口是杂乱的工具和油污。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饭店,司机和他们闲聊,“还不回家?”

“月底就回去了。”他们说,明显的四川或东北口音。

是的,这些镇子基本上被这两个地方的人占据了。川菜馆子开到全国各地,东北菜也不示弱,但毕竟吃了炖菜多的亏,在高原上,炖菜做起来总是麻烦一些。


林芝则更是如此,三一八线上的重要城市,人群如同季风一样沿着横断山脉北上,然后聚集在这里,带来丰富的水汽和人气。

冒菜馆子的老板十分健谈,热情地上了茶和瓜子。下午的店铺里也没什么人,他说我是第一位团购用户,游客减少后,就没什么人用美团了。我也是第一次吃四川冒菜,厚重的盘子里堆积着火锅丸子和菜,上面加一勺香菇酱,老板拆开一瓶香油绕圈浇上去,香味席来。

林芝市区

走在林芝街头,本地人很少,来往的人嘴里多是川普。有名的工布老街,也多是四川馆子。我也是来了才知道,八一镇本来是西藏建设军团为了开辟一个低海拔的后勤居所而建设。在西部的所有城市,你总是能找到一条叫做“八一”的街道。而林芝呢,因为依托全国各地的援藏部队而发展起来,城市以地名纪念这些援助,出现了“广东路”“香港路”“厦门广场”这样的名字。在林芝城区,汇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本地人反而分散在周边的村落里,那里依旧是矮平的房屋,牦牛沿街而走,人群阖家绕着比日神山行走念经。在阿里沿线还没怎么看到朝圣的人,在去色季拉山的过程中反而见到了很多,背着双肩包,拿着转经筒,在刮着风雪的山间闲庭若步。

比日神山,仔细看才发现这一片都是被烧毁的枯枝, 林芝其实是一个山火较频繁的地方
山间的栈道
转山的人很多
神山下的村庄
林芝的秋色
步行入索松村
山间的客栈
沿小路走到江边
林间的栅栏真的给人世外桃源之感
误闯入童话世界

林芝,山里是冬天,山下秋意却正浓。那些村落被浓淡不一的黄色围绕,独栋房屋前多用木板制成栅栏,栅栏里的牛和马在悠闲地吃着草。我想我明白了为何这些小镇被冠以世外桃源之名,山间野居,过河饮马,这种日子确实值得向往。而以我浅薄的植物学知识,认出这漫山遍野的都是桃树。可以想象,到春天时,桃花正盛,也不奇怪索松村的旅店会被炒到2000块钱一晚了。

旅店,饭馆,都是季节性的植物,依着气候兀自生长,只有超市还在坚持,是不惧寒风的杂草。也奇怪,林芝的物价感觉比拉萨便宜,或许是离四川近一些。

这些季节性生发的事物,也必须依靠着政策的扶持才能坚持下去。淡季,大峡谷的门票都免了,但前提是你得在峡谷里面预定住宿。来往的都是自驾车,绕一圈也就走了。直白村不能自驾进去,需要买旅游观光车票,进去再出来,也就这样了。南迦巴瓦依旧隐藏在云雾中,我不曾看到完整的峰顶。但依旧可以安慰下自己,我不是一定要看到南迦巴瓦。

我就只能看到这样的南迦巴瓦(哭
甚至这样的
晨间的村庄
雾气太好看了
好在有其它的雪山可供安慰

鲁朗的季节性则更加明显了。大峡谷景区起码是依托着当地的自然村落发展起来的,鲁朗则完全是一个外来者打造的旅游小镇。乘林芝的班车抵达,下了车着急想要上厕所,却发现公共厕所的门都被锁住了。无奈之余,找了政府大楼去解决。大楼里也空荡荡的,往里看去,几个人凑在一起打游戏。

在小镇走了一圈,发现宾馆和饭店都关门了,一眼过去竟然见不到几个人。马和牛也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在牧场上零零星星地游荡。山上的雪被风吹下来,像泡沫颗粒一样,纯白而松散。这里的雪和我以往见到的不太一样,在色季拉山口我就发现了,抓一把雪花,发现它们呈圆球状聚集在一起,在手里一捏,便凝结住了,但一丝湿气也无,没有任何要融化的迹象。

镇上还开着的,有陕西面馆,川菜馆,当然还有一家鲁朗石锅鸡。我也好奇,这些外来人什么时候回家,又或者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冬天,等待明年桃花再次盛开。

色季拉山口的雪
鲁朗风光
有一说一,虽然略冷清,但风景是好看的
山间仍然在下雪

河水也带着季节性,拉萨河的水位在一个月里快速地下降,雅鲁藏布江虽然已经湍急,但气势大不如前,尼洋河更是,只剩下河流中央的细小涓流,露出河床中的白色砾石。

雪山重新封冻,河流停止了生长。

尼洋河

沿途坐车,听到身边人的聊天。去鲁朗的男子家是四川绵阳的,当被问到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他说,家乡不好找工作。从鲁朗出来的年轻人,应该是在此地从事工程类工作,一路上都在电话里处理要干的事情。火车上的女子,从四川来,在米林打工,男朋友在拉萨开了一个理发厅,“生意很不错。”还有我所听到的各色口音,河南的,陕西的,云南的,我在这样的猜测中获得一些隐秘的快乐。

或许他们也像候鸟一样,在不同的城市里穿行,身上残留有季风的气息。

我不是没考虑过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偏远,难以抵达,听起来还有一点浪漫的气息。日复一日,家乡逐渐成为往事。或许是这一段时间在拉萨待的太舒坦了,才会让我产生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一直觉得“定居”这个词是很可怕的。但我也明白,你终会熟悉一座城市,然后发现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样的。

移民们自动结成了小圈子,像拉萨清真大寺旁的市场一样,家乡的特征在这个市场彰显得十分清楚。椒麻鸡,辣条,酿皮,各式包子和饼子,西北的风味笼罩在清真寺的上空。我在买水果的时候,商家为了凑整额外搭了几个提子,和我说,我们这个民族,不会多收别人一分钱。

在人群混杂的地方,身份认同仍然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情。


热闹在景区消失殆尽,而在街头巷尾还残存着,旅游城市的宿命如此,一波波人轰然而至,又轰然消失。于是“季节性”这个词不单单指自然气候,还多一层人文的含义。

或许也该在旺季过来一趟,感受一下人群的嘈杂,在所有面目相似的游客里迷失自己。跟上鸟群的节奏,依循着常规的路线,如此才不至于掉队和找不到目的地。

我们毕竟只是路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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