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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二人,小時候的植字練習是爸爸訂下的寫作作業,每日一篇,上限四百字。 怎料越寫越多, 一發不可收拾。

擇下天狗面具的記者—活在「藍媒」的原罪

今天打開facebook,赫然從新聞上看到熟悉臉孔,是從前的記者朋友在示威前線採訪時,聲淚俱下地求警察別放催淚彈,皆因該處正是他家樓下,甫滿月的女兒和妻子均在家中,在煙霧中嚎哭著的他,是記者又是父親。

結果因為是01記者,網友一面倒的揶揄他活該。

記得大學時老師曾向我們說,做記者是一份被討厭的工作,得罪政府,得罪政要,得罪公關,得罪讀者,八面玲瓏的,不是好記者。

被討厭有時候是光環,有時候帶來無力感。

做01挺難的,皆因內外不是人,黃絲說01很藍,藍絲表示01越來越黃;示威者杯葛01記者,警察覺得你是黑記;人們沒辦法當面罵姓于,只能將不滿遷移到掛著記者證的記者,畢竟如果藍媒是極權的幫兇,那為這幫兇寫字的,邏輯上也是劊子手。

這個問題也曾困擾我,就像我們不能接受明辨是非的警察抱「打份工」的心態繼續留在警隊,那身在「藍媒」不辭職就應該是一種原罪,無論本身是什麼立場,你選擇了為藍色主子效力,那你就是高牆的一塊磚瓦。

我覺得不是這樣的。至少不完全是這樣的。

讀完一篇新聞只需幾十秒鐘,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讀出躲在新聞背後的角力——那些「本來該存在」和「本來不該存在」的文字;很多新聞上出現的高官回應,很多政策的細節和盲點,很多你看著理所當然的字句,實際上並不理所當然——而相信我,當你覺得利君雅很敢言,問出了很尖銳的問題,那並不是因為她是利君雅,或是因為她掛著「不聽話」的港台記者證,而是因為她是一名記者,就像其餘所有的專業記者;也許你不太能接受,但實際上,不論是東方日報還是香港01,不論是蘋果日報還是立場新聞,許多時候都有份為那些「你覺得很關鍵」的新聞,這些新聞的存在,貢獻過構成的必要養分。

有些東西記者能控制,例如找誰問,問些什麼;有些東西記者無法控制,像最後出街的大標題,(和求生慾極強的社評)但前者盡力了,有時候還能限制後者的可塑性,前者一旦失守,那就真的完了。大話隨便編,沒有人再追究,因為沒有人再深挖。

大學時曾造訪上海某所大學的新聞系學生,每個都朝氣勃勃,雄心壯志,交流環節時我不禁問了他們一個問題,「你們大陸的新聞工作者,那麼多掣肘,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碰,為什麼還想做記者?這樣有意義嗎?」我永遠不會忘記對方的回答,「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那就永遠不能進步,如果我們努力了,也許能改變到一點點,慢慢就能改變很多了。」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那位學生的回答,多少反映了前線記者的心聲:留於斯非並非同流合污,而是負隅抵抗——為了讓你看到本來就該存在的字,也為了讓你看到本來不該存在的字。

香港人加油。

【原文寫於2019年12月份】

(蘋果日報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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