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北角的濕街市，是由春秧街連接小部份的馬寶道，餘下的馬寶道是港島版的女人街，兩邊都是綠鐵皮的摺疊攤位，賣些衫褲飾物，在晚上七八點就會收攤，全都回家煮飯去。

有時候下夜班回家，會比較喜歡漫步這條無人的街，性格悶騷的我就可以手舞足蹈，或平時無聲哼著的歌，也可以唱出聲來。（日子那麼壓抑，自娛很重要。）

2017某個夏夜，如常的走馬寶道回家。而在燒味舖對出的路上，每天傍晚都會有個男人叫賣，如燒肉或是一些肉丸類的食材。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那個叫賣點按理完全無人的了，那晚卻有個屠夫造型的中年肥胖禿頭男子，就是傳統「豬肉佬」，掛著白色圍裙，濺得滿身鮮血，面上都是褐紅一片，僅存無幾的髮絲與眉毛上也凝結了一點點血珠，雙手各執一把豬肉刀，一邊揮著刀，一邊乾瞪眼，像在尋找什麼。

「為什麼會是白色圍裙？」

第一個念頭竟是這個，都覺得自己腦回路有點問題。

「依，這個只有上半身在浮，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形的沒腳呢。」

第二個彈出的想法。

「哇，神色很猙獰耶，先走遠一點。」

然後才微微往右走出個斜線，正可保持神色自若，避過揮刀的範圍。

往前走多三四個舖位的距離，在一棟住宅對出的馬路邊，帆布幕的陰影下，地上有一大團黑色物體吸引了目光，像是長方體的黑色大垃圾袋穿了個大洞，裡面的東西跟汁液漏了一地。

再走前一點，是個人被腰斬後倒下的下半身，攤在血泊中，不知道穿的是黑褲子，還只是被染成了黑。腰際間都扁，因為一些紅白物都瀉了出來，原來，腸子真的是白花花。

「嗯？他要找的是不是這個？可能是他的下半身？」

其實個人很怕血腥，喜歡看恐怖驚慄電影，但只限於靈異片或生化危機類型的，純人性殺戮跟死神來了類的，我就會看到手腳無力。

這次顯像有點太細緻，夾集在兩者之中，未去到腳軟，還可以理智地分析了一下。

這時就會覺得其他陰陽眼的人有點勇敢，很難倒回去跟個揮著刀的靈體說句：「哎，那個下半身是你的嗎？」。

做不到。

做不到外國靈異片中那些女主一般，總會單人匹馬橫衝直撞去招惹，引發劇情，配角逐個遭難，主角模版活到最後。

沒有，各有各生活，各不打擾，也是現代人被說冷漠的相處模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