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界

《菲林》兩年後的九月，幫專上學院的朋友當工作人員，再來到同一處營地。

夜行環節本想留在房間休息，可光待在房間也沒什麼意思，所以就跟著去看看。

來過這裡的，也會知道設施大概分佈，從大門沿著行車路走到迴旋處，左方是球場和射箭場，前方是宿房區，右前方是體育館及活動中心。

不會太注意迴旋處右側的涼亭，旁邊還有個拱門，裡面是條爬山徑，畢竟附近也有郊野公園及自然教育徑，也不會突然付錢進營地裡行山吧。

而夜行就是在這裡舉行。

夜行也不是強制活動，畢竟開始已是凌晨一兩點的時間，只是每組也會盡量帶新生過來玩。

我只是坐在涼亭，算當個標記，告訴過來玩的這裡就是起點，要一個一個上去，途中有其他工作人員指引他們。

一開始也沒什麼，只是一位位新生各自下山經過身邊時，步伐帶動了空氣，會傳來陰涼的濕滑感。

這時傳呼機響了，是守在山上駐點的人打算下來了，想去廁所和吃東西，問我們換班嗎？

同伴也在涼亭覺得有點苦悶，快睡著了，因此就說好，換個新地方，也可以看一下到底他們在上面玩什麼。

越過拱門，氣氛就靜謐下來，仿佛樹木會把其他雜聲吸走，除了一些響亮的蟬嘈蛙鳴及彼此的呼吸聲。

拾階而上，樹木也愈發密集，半路也有另一個工作人員當人流管制。

從那裡開始往上的範圍，隨著線香的味道愈來愈重，也帶點凝滯的濕冷。

也有新生往下走跟我們擦身而過，不知是不是往回走過的新生手握有香的緣故，前方看上去總有些白色煙絲在瀰漫，零星夾雜微弱的光點。

走畢石階，來到比較開揚的硬泥地，就是每條登山徑也會有些告示版及地圖，就是那個位置，也有一個木亭，就是夜行的任務點。

玩家任務是點燃線香，拜四角，又燒衣紙，對亭中人拜三拜，在線香燒光前要走下山。

守點的人就是坐著木亭，一來確保安全，二來要板起臉增加氣氛，也阻撓一下流程，令玩家緊張時間足夠與否。

之前說陰冷的氛圍，到了木亭又回到夏末的悶焗。

同行的人覺得沒什麼特別，只是每次新生來拜時我都會側身避開，不覺得自己有這福氣受得起。

畢竟他們年少輕狂，總會做些很浮誇的舉動，頓首空首等拜法也出來了，雖然他們未必自覺，可一個一個接著拜，就是一個簡易靈堂，是生人受喪拜的概念吧。

中途我已經叫他們不要燒，以及不用全拜了，因為整個山間愈發壓抑，冷汗慢慢滲進了衣背。

因為我們是在丫字路口的中心點，丨是我們來回的階級，兩個分叉應該是山徑另一個方向及往一處觀景台的路。

（應該是吧，晚上看不清地圖，在營地網址也好似只有單程路沒有分叉。）

在相繼點香拜所謂的四角，另外兩邊的山徑中，一些黑色及灰色的氣團陸續浮現及靠近。

起初只是兩三個成人高度的朦朧身影在十多米外觀望，漸漸也多了一些小孩高度的，也有些是兔子大小的，後來身影增至快十二三個，並愈來愈近，愈近時氣團般的他們會愈接近人型。

一邊看到他們變化時的扭動，我也跟著坐立不安，搖著旁邊一起來幫忙的男性朋友，表示想離開。

其他人繼續聊天只有我在著急，也叫新生玩完便快點回去，因為那些流落山野精魂數量的增長及走近的距離亦沒有停止的跡象。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呀，這數字是基於圓心是新生用的小祭壇，這時我眼珠子轉過左邊偷瞄了一下，耳旁已經有張五官都快塑造完的中老年男子的臉。

一時間，頭皮炸了，像被很多香灰燙到的灼燒感，忍不住了，一把手拉起旁邊的男生朋友，頭也不回的奔下山，也不回應背後傳來的「怎麼了？怎麼了？」，直到衝過拱門，滯悶的空氣再次流動，心才比較安定下來。

事隔很久，在其他場合，那男生朋友說他跟其他人在木亭看我的背影是落荒而逃。

我就說：「咦，我記得我拖著你下山呀，不是嗎？」

「沒有呀，你自己跑下山的。」

後話

渡假營的小小行山徑應該不會有那麼多遊魂，查看地圖時，也會有個想法，就是與山形地勢有關嗎。

因為這營地跟附近的麥太度假村，都屬多面環山，算是位於山谷中，又是難得有一兩點人氣的地方，因此將附近一帶山上的陰氣都會流到谷地中這些營地，如果真有西貢結界，可能這些較有人活動的地方也是陣眼吧。

而且時間也該有關，畢竟那時未過中秋，中秋過後，鬼門才算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