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

1999年的暑假，那年跟母親兩人回鄉，整個夏天都留在廣西某城市。

每天主要兩點一線，不是在舅父家看白蛇傳、還珠格格兩季、模仿Tom & Jerry的藍貓，就是乘三輪車去醫院探望入院的外婆，有次還被車撞，整架車都反了，但不是本篇重點。

重點是，很悶。

最接近年紀的親戚已是大我12年的表哥，就是高中畢業生會跟小二生玩嗎？

所以，某個昏沉下午的外出，居然不是去醫院，就算車程很長，也令我很雀躍了。

目的地頗遠離市區，該是近郊吧，因為記得車道兩岸鬱鬱蒼蒼的樹都比市內美化街道用的高一倍不止。

當日好像只有兩個舅父、母親跟我，去到那裡，工作人員就進行一些接洽跟講解，於是大人都留下處理，就由我一個出去玩。

那邊就是被樹木及灌木牆包圍的一大片幽靜綠坡，我自己就在泥階石道上到處跑。跑著跑著，某灌木牆後面傳來小孩的嬉鬧聲。

小孩！同齡人！

我就想知道哪裡有讓小孩玩的地方，然後有個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出現了，指了指灌木牆的下方。

就像歐美劇集會出現的，可以讓小學生不算很輕鬆，但都可以蹲下走過去的洞口。

男孩已經在我前面爬過去了，我也理所當然地跟著去。

以下的記憶就很濛糊了，只剩帶有強烈感覺的印象。

越過灌木後，天色放亮了，空氣像是帶著閃粉，映照出來天是粉藍色，草原是青綠色，說草原有點過，就是維園草地那個大小，四周是南生圍那種樹林，而面前多了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小朋友，有男有女。

「要一起玩捉迷藏嗎﹖」響起男孩的普通話，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身後那三四個小朋友。

「嗯。」

應該玩了兩三回吧，因為都是最後被捉的一兩人，所以都是他們在輪流捉人，我就是一直躲在樹林邊沿。

不想跑得太入，又沒什麼好記認的標記，怕會迷路，一直都在草地附近，比較光亮，又好像較近灌木牆的洞。玩了幾回，天氣好像沒有變化，依舊明媚，但悶了累了，就說我不想玩了。

「你還沒當過鬼呢，你還沒當鬼呢—」他們就這樣一直叫，我就一直說我沒輸，不當鬼，要回去。

最後不知怎樣，清醒時，已經回到天色昏沉的那一邊，看到在山碟坡上某個小丘旁的母親與娘舅。

回到母親身邊，問她可以準備走了沒，玩累了。

去乘舅父車時，他們問我跑哪玩去了，我說到了一個草地跟幾個小朋友玩捉迷藏。

他們都笑話我，說怎麼可能有小孩，也該沒有我所形容的草地，這時間整個墳場只有我們一家人登記過來了，剛才就是替公公的遺骨轉換墓位，就看到我一個人拿著樹枝舞著跑。

無力爭拗的我，看著灰沉帶點橘紅的天隨著車駛前，快速的轉為深不見底的黑，夾岸的樹也愈來愈壓迫，只好強忍住快要吐的感覺，閉上眼晴睡了過去。

後話

那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再玩捉迷藏吧。

真的忘了怎樣走出來，記憶很濛糊，也許也是潛意識的保護措施。因為愈去細想那地方和人物，就會加深了聯結，或如有趕追不捨的，可能以藉此觀想作重疊去打開門戶，去到所在之處。

有時會想，如果當時輸了會怎樣。或那些小朋友是一個整體，還是獨立個體，還是其實真身不是小孩形象。

這些都不會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題外

對，1999年夏天香港連還珠格格1好像都未播出，我已經看完兩季，回來成為討厭的劇透鬼。

而當年看了藍貓後，本來邏輯智商130的我此後成績一落千丈，所謂的益智卡通都會令小朋友腦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