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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向标 031 | 声音玩具《劳动之余》炉火纯青的诗意还是自我重复的危机？

2021 年 10 月 17 日

乐夏之后声玩的目标人群非常明确，就是吸引仁波切和喜欢涤荡灵魂的仁波切们。

031

《劳动之余》

声音玩具

草台回声

综评：6.6分

Zzz：4.5分

“略无聊略俗气，略絮叨”，第二遍听想把“略”字都去掉。前半张还算统一，后面第六首和最后一首是什么？很令人扶额......音乐综艺节目式的编曲，很容易脑补出绚丽灯光下群演观众感动落泪的实力演技。浅层的优美恢弘配着中年式的絮叨也更容易关联到一种庸俗无趣的价值观。

苏丽珍：7.5分

爱情昂贵，浪漫昂贵，诗意也变得昂贵。成人摇滚如何以“成人”的音乐来表达时代忧郁和充满末世感的优雅，欧波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尽管再如何富有层次感的器乐表达，这样赤裸的诉说都不过是“无数短暂的旅程”，“无尽甜蜜和忧伤”在其中无限地、以不规则的方向被延伸、拉长。当如此奢侈的浪漫在劳动之余被写下，浪漫本身也成了劳动，一种逆流而反的、内省式的劳动，声音玩具无疑又做了一次出色的示范。

不是很妙阿森：7.2分

虽然器乐编写优美、段落推进合理，但在不同时间循环收听这张后，仍没能将任何一首歌刻在我脑子里，这几乎宣判了这张专辑歌曲写作的失败。

这张专辑可以称之为“氛围美人”，在主创细致的追求和审美支撑下，采集新古典美学之长，烘托得平庸、乏力的词曲最终整体听感依然优美、悦耳、有流动感。

但首张专辑《最美妙的旅行》里那股King Crimson的气质消散了，第二张专辑《爱是昂贵的》里那种一首接一首金曲的制造机能力消失了，那么，一个也不免中年褪色、仅仅优美动听的声音玩具，是否还值得继续占据我心里一个独特的给予偏爱的位置？

liz16：7.0分

“优雅、高贵”的“标签”已被长时间的打磨融入声玩的出品中，“统一”得意料之中的“优雅、高贵”却也缺少些“求新”“求刺激”“求变化”的意外之喜。

“劳动之余，继续做气质美人。”这种气质被反复得由音乐与乐迷引出，又被反复强化成一种必须附加的印象。圈内踏步可能已经成为一种书写的习惯，也成为艺术家求稳求延续的方式。歌曲的发展也陷入了一种“重复式书写”，如上述一样在不断加强印象后变得无趣与平庸。就这样，形成一个标有记号的圈。圈的开始是自己种下的种子，圈的延续是自己浇的水。而这种书写习惯可能使这个圈没法闭合而难以走入更广阔的面，只能不停地画着一个被套死的圈，看似流动实则带有使其宏观凝滞的阻力，看似向前实则增添许多早已重复的废笔。

在黯然退出秀场后，这张作品没有向更广之处延伸，反而走回。在听众发出一声“声玩还是声玩”之后，开启一种“似新实旧”的消耗性循环。

JoeZhan：7.5分

虽然依旧贡献了《爱是昂贵的》《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这样“声玩”标志性的浪漫金曲，但这只可能是最没有年龄感的国内乐队，在这张专辑中也更多时候让我窥见了中年危机的影子——在既定的、略有些过时的审美和意识框架内，欧老师再不厌其烦地精耕细作，边界效果也是递减的：文火温吞着煮沸情绪，打磨过度精致的同时，歌曲段落的铺陈推进也在不觉间套路了起来，所有歌曲的展开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歌词不多讲了，只能说是此地中年男性创作者中不那么让人想翻白眼的水平。

偶见的突破性尝试也并不成功：《清塘荷韵》结尾的大编制民族管弦乐仿佛国风古装片配乐一般跳戏，《超级巨星》虽然是专辑中最言之有物的单曲，却也在情绪铺垫完毕本应爆发的时候，用声玩惯性的下行吉他音阶顺滑地又接回了B段主歌。从通体清透的气质歌谣变为空有繁复纹理的墙纸音乐——这是我在声玩身上隐约看到的危机。

雪岭: 7.8分

整体来说专辑的气质确实挺“劳动之余”的，尤其前半张充满让人放松的闲适感，且衔接感很不错。淡淡氛围感中绵长的抒情，到高处再升一泻千里，如此的情绪张力一直是声玩的拿手好戏，在前几首歌里体现得淋漓尽致，直到《时间之外》进入专辑最高潮。而作为结尾的《超级巨星》虽然质量尚可但放在这张专辑多少让我觉得太过活泼而跳出我的预期，与前面一下子基调差太多了，气质上和专辑不是那么搭，算小有瑕疵。

相较前作，这张专辑延续了声音玩具整体很优雅而略带忧郁的气质，欧波的词曲和声线一直是我的心头好。旋律、和声的写作相当细腻考究，如《爱是昂贵的》大小调色彩交替以及段落过渡时让人神经一紧的离调，都很亮眼；《时间之外》开头人声与伴奏的略错位，把格调拉了起来，预示了后面的节奏变化，非常精彩。

遗憾的是前几张的精湛的器乐演奏在这张专辑中体现得很少了，也许这张把重点放在了人声上，更亲和但也少了些华丽，多了温吞。节奏声部不那么吸引人了，鼓的节奏型比较基础，甚至显得有些流行化了。

后生阿豪：5.0分

声音玩具乐队的核心竞争力，一个在歌词，一个在主唱的音色。新专辑中的八首歌里，主唱的音色依旧是吸引人的。但歌词创作上面滑步很大，也直接导致了这张专辑失去了乐队应有的水准。

声音玩具在歌词创作上面一直有几个习惯，其中一个就是会放入大量的“我”对“你”说的话；此张专辑的前半部分也基本延续了这样的创作风格。从《你的城市》到《没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歌词的走向基本上是抓着“你”的领角在跟你诉说。

这种直接对话的填词模式是有忌讳的。当歌词里的“我”在跟“你”对话的时候，听众会很自然地把自己代入，因此如果歌词的叙事过于细节琐碎，听众只会感到厌烦，而不是感动。当《你的城市》里面的第一句“此刻我的嘴角有些酸，你说这是想哭还是笑”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完蛋了，太过于细节了。然而欧子不依不饶，继续狂轰滥炸，甚至写出了“你说眼泪，也许只能是爱最无力的表达”这样无力的表达。最让人心累的，还得是《没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里面的那句“你听，远处传来阵阵，滚滚低沉的雷声，我们依旧不愿离开，直到雨点打在了肩上。” 我听完只是很心疼有人下雨了不能躲，得被你拉着一起等着被淋。

我非常能够理解欧子在创作的时候，会想象一个对象或人，然后把他于之的对话记录下来。可无论他当时他脑子里想的是谁，那人肯定不是拿着手机听他新歌的我们。因此这样的创作方式是必须要加工的，否则只会听着无比尴尬。再不济，至少在副歌的部分可以处理的简单一点大众化一点，给听众一个可以共情的入口。然而，一句“不让你我之间注定是美国式的“也注定让我的白眼一路翻到了美国。

《昨夜我飞向遥远的火星》摈弃了这样的对话风格，歌词瞬间舒服了不少。事实上，这首歌无论是歌词还是编曲，完成度都很高。《爱是昂贵的》也同样是独白性质的作品，里面的叙事也是合理的。

以上是专辑的前半部分，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多少都是声音玩具音乐风格的延续。而专辑的后半，才是让人真的听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嘛。《月上乌尤》里的第一句“那时的你风华正茂，他亦青春年少“，配着指弹木吉他，让我以为是水木年华的精神续作。事实上，下一首歌的歌名《清塘荷韵》，已经碰瓷到就差把水木清华四个字打在公屏上了。最后两首歌可能是实在是遇到了创作瓶颈，所以搞了两首不伦不类的电子风，还教育了我们“太阳只是颗燃烧的火球，总有一天会熄灭坍缩”这样的知识点。

超纲了，超纲了。

拖稿冠军想过退休生活：6.0分

拖稿冠军先聊个题外话，从崔健开始算起，国内的摇滚乐/独立音乐长期处于分裂的状态。一方面对于这些沐浴在八十年代理想光辉之下的知识青年来说，80年代末期由于文学、艺术等文艺领域的落寞，一些知识分子将目光转向了摇滚乐，摇滚乐以其反叛、非主流的形象成为了这些理想主义者的最佳艺术形式，寄希望于其可以孕育成为新的启蒙运动，也从另一方面固定了主流大众眼里的摇滚乐形象与意义；而另一方面，摇滚乐一直以来就属于流行文化的一部分，但当时大家都忽略了摇滚乐背后的流行与大众文化，几位摇滚巨星所取得的主流成功，被更多人视为反流行、反大众的艺术层面的成功，这就形成了中国早期摇滚乐的虚荣与圈套，每个人都想要成为崔健、窦唯与何勇，想要做文化偶像，又想要成为流行歌手。

这也就是乐夏最开始开播时，为什么会获得大量来自独立乐迷的质疑。但从两季综艺效果来看，乐夏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它小心翼翼地解构掉了国内摇滚乐这套建构在文化意义上的神话逻辑，用消费与流行文化的逻辑重新包装推出了“rock star”们（这套rock Star的造星逻辑其实在国外非常常见，但囿于国内摇滚乐的历史特殊性反而是继魔岩三杰之后再次重回主流视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把摇滚乐重新摆回了流行文化的位置）。简而言之，爱奇艺用“rock star”的方式来展现乐队及其音乐，用“TA是个很酷的人所以能做出这么酷的音乐”的造星逻辑掩盖、模糊、消解掉了主流文化与独立文化、青年反叛与消费文化之间的冲突隔阂，用”酷、自我、独立”的高度浓缩、凝练的标签去打造摇滚明星，足够个性化的标签、突出的个人形象与舞台魅力，成为了乐夏吸引主流关注的不二法门。也就是说，“显得”足够酷和新，远比你是不是真的酷和新更加重要。更何况，摇滚乐发展到如今，从根上来说已经不够酷了。

而乐夏的这套成熟商业逻辑与运作形式，对国内商业化程度趋近于零的独立音乐来说，是全方位的刺激与思考（AKA新的财富密码终于被发现了）。对于声玩和欧珈源来说，也是如此。欧珈源在采访中明确表示，“他说之前背了太多的包袱，也浪费了很多时间，想要维持某种骄傲，其实都是虚荣心”“不想让大家觉得你就是一支老乐队，你的音乐不high，你缺乏娱乐性，甚至没有想更多了解你的可能性”，虽然欧珈源的话很动听，但直白的翻译一下就是——我发现我们之前在乎的那些都无足轻重，我们想要红，想要流行起来。欧珈源终于解决了自身所谓文青们的通病，直视并坦白了自己的欲望与野心，也就不再拧巴了。

从声音玩具一以贯之的音乐风格来说，他们的确具备流行潜质——优美的旋律，诗意化的歌词，宏大的编曲，从这层意义上来说，声玩的目标或许是成为REM或the Cure，而就缺少一首《Friday I"m in Love》《Losing My Religion》这样的流行金曲。而比较可惜的一点在于，声玩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们错过了时代，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REM或the Cure的音乐，并不那么的酷和新鲜，反而更像中年人肾虚音乐。这或许也是声音玩具早早在乐夏被淘汰的原因之一。与此同时，欧珈源虽然解决了文青的自我矛盾，但又陷入了中年人的仁波切危机中——没有了对个人感情生活强烈的倾诉欲与表达欲，表达能力的急剧下降也与此有关，当人不甘于不再年轻，又不舍得舒适，那就只能翻来覆去地说，哦我的妞我想跟你一起去远方。依靠诗意吸引人的，不仅是远方，还有仁波切和欧珈源，打造一个诗意的梦，一个中年人的理想，一些优美而无从构成真实的虚假。流浪是年轻人的白日梦想，而仁波切是中年人深夜里的缱绻幻想。

真实的中年危机估计倒有点让我想起周防正行的《谈谈情，跳跳舞》，生活令人麻木而窒息，家里的妻子又埋头生活而不能理解自己，那就需要找个清冷的白月光，最终借妻子之口道出了中年文青的本性——狡猾。所谓狡猾，有低级的狡猾，也有高级的狡猾，如周防正行和声音玩具。声玩如果没有浪费时间，欧珈源如果能早些认清自己，指不准能爬到了国内狡猾中年人的流行音乐标杆——李宗盛。

《劳动之余》这张专辑听下来，就像一个中年男人在贤者时间点起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深情谈起了自己的往事与抱负，而他枕边的姑娘却只能打着呵欠潦草回应。而在这样难堪的情境里，有人会代入中年男人视角感慨不被理解，而有的人，则是年轻女孩——“我都听腻了这套了怎么都这么无聊”。恰如本张专辑给乐迷带来的不同感受。当丧失了敏锐的想象力与诗意的感受力，这就成了一场空洞的诗意与中年男子的意淫。

早期的声音玩具依靠白日做梦的想象力与敏锐而优美的旋律捕获了年轻人的心，那是天赋与灵光的产物；而现在的声音玩具，却让人看到的是浪漫之下的空无一物与惨淡。年轻人总是愿意剖开自己，因为他们热血而一无所有；而中年人们，则因怕冷而紧紧地包裹住自己，那是死亡逼近的寒气。但这不是认为声玩音乐的虚假而具有欺骗性的。这场舒服的心灵按摩，是声玩选择的真实，也是观众老爷们想要的——这是李宗盛的狡猾。中年人们总是需要温暖的慰藉，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好男人好丈夫好儿子，自认为是平凡而真诚的人，自认为付出了所有，幻想的远方是他们遮掩的针脚，密密麻麻封装着自己的欲望与贪念。李宗盛作为标杆的代言人，没人在意他的话里有多少虚假的成分，每个人都只觉得看到自己，得到了抚慰。

他们只需要一场告解，但又不敢真正的改变与拆毁自我，他们只认为生活残酷，而忘了他们带来的残酷与伤害。所以声玩才会说“绝不会让你我的爱情是美国式的”，那不是反省，那只是做不到。

倒也绝不是说这是一张水准极差的专辑，相反，在经历了《梦》的滑铁卢之后（这首歌究竟有多难听我就不说了），声玩回归了以往的音乐水准，似乎隐隐有了往宏大交响乐配置发展的倾向，编曲要宏大，声音要响亮，旋律要优美，适合登上《我是歌手》或者《中国好歌曲》舞台的，在一片平庸的主流里显得非常有追求和想法（而如何流行化的部分建议多跟康姆士取经）。

总而言之，还是应该恭喜声玩，在经历一场乐夏的洗礼之后，那些觉得这张难听的（比如我），其实归根到底已经不再是声玩的目标人群了；人家的目标，其实非常明确，就是吸引仁波切和喜欢荡涤灵魂的仁波切们。管我们啥事，也就是说，声玩的目标其实非常明确，就是主流观众们。从这一点上来说，欧珈源又远比他的同龄人们聪明（但还不及华东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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