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戒瘾

梦的出口,是你。

(本文系防弹少年团田柾国x朴智旻同人文。)

 

田柾国离开后的第五个星期,朴智旻擦亮了第一根火柴。

 

"哧——"

 

火苗冒了出来,一瞬间照亮原本漆黑的房间,晃得朴智旻眼睛生疼。从火苗外焰飘出的黑烟弥漫到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泥土的味道。

 

恍惚中朴智旻看到闪烁的火光变成了灯火通明的明洞市集。那是他和田柾国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天晚上他们从炒年糕、烤芝士吃到炸香蕉、冰淇淋华夫饼。朴智旻已经吃不下了,田柾国却又到烤串摊前买了牛肉丸子和烤鱿鱼。田柾国把丸子串递到朴智旻嘴边,可是朴智旻只是微笑着摇头,把伸向自己的手臂又推了回去。

 

"我真的已经饱了,柾国。"

 

"那我可就自己吃了。"

 

田柾国把烤串上的酱料吃得满嘴都是,朴智旻笑得把眼睛弯成了线。他伸出手来擦掉田柾国嘴角的辣酱,又自然而然地将沾上辣酱的拇指放进嘴里嘬干净。田柾国被这套连贯动作搞得心中有些痒,舔着唇足足盯了朴智旻三秒,才吞吞吐吐地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是,哥这样倒还不如直接用嘴帮我擦。"

 

 

明洞的灯火渐渐暗了下来,熙攘的人群也倏尔不见。朴智旻想去触摸眼前的田柾国,可是还未等伸出手去,眼前的景象就已化成一缕白烟。

 

房间重新回归死寂,空气中泥土的味道已经淡去,只残余着火柴燃尽后的二氧化硫味。

 

朴智旻缩在地板上泣不成声,片刻欢愉后的巨大悲伤和黑夜一起向他涌来。不被吞噬的唯一办法是立刻擦亮第二根火柴。

 

这一次他看到他和田柾国一起去看海。冬日暖阳洒在釜山大海的海面上,粼粼波光闪得人心神荡漾。成群的海鸥有的在海的上空盘旋,有的站在岸边,静静地注视着海浪。田柾国拉着朴智旻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晃晃悠悠地,在沙滩上踩出两排脚印。

 

"釜山的大海呀——"朴智旻对着海的尽头喊话。

 

"釜山的大海呀——"田柾国也将两手拢在嘴边,喊出同样的一句。

 

"釜山的柾国啊——"朴智旻这次比刚才那一句声音还要响亮。

 

"釜山的智旻啊——"用浑身的力气喊出来后,田柾国转过头来看他,笑得像太阳。

 

火苗熄灭。朴智旻在似有似无的海浪声中晕晕乎乎地睡着了。他第一次睡得这么好。在这之前,他几乎每日都是彻夜失眠。有时蜷缩在墙角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盯着一张照片想要仔仔细细地看,眼眶却总是瞬间被泪水浸湿。哭累了就放下手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就这样度过一整夜。直到连续几天几夜从日落靠到日出、再从日出靠到下一个日落,耗到筋疲力尽之后,才倒在沙发或者地板上短暂地睡上几个小时。失去爱人后,他不愿再睡到床上去。

 

那天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什么没品的恶作剧。颤抖着保持理智到了医院,却没能等到抢救成功的消息。在极度无助的状态下强打精神料理了后事,有很多电话要接、很多手续要办,有很多不相熟的面孔提醒他告诉自己不能崩塌。直到一切归于宁静之后,他才卸下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坚强,开始无措地应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悲伤的第一个阶段是拒绝。朴智旻试图告诉自己,生活还和以前一样,他没有离开,他只是不在家而已,过几天就会回来。他会在他焦头烂额写稿子的时候轻轻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来环住他,两手杵在桌沿,低头闻他的头发。他并不打扰他,只静静盯着屏幕看一会儿,最多偏过头来,向他索要一个吻,然后揉揉他的头发,离开房间。没过多久又推门进来,在他桌前放上一杯刚冲好的热可可。

 

只是这个阶段没有持续很久,即便每个夜晚朴智旻都拿出两个杯子来倒上满满的啤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一杯喝空了之后,另一杯却还是满的。非得敲着他的神经告诉他,陪他喝酒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酒这东西,怎么还越喝越清醒啊。

 

脑海中闪回的画面开始变得稀少,以为闭上眼睛他会来到梦里,可是也没有见到他。自欺欺人的否定开始被没有尽头的孤独所动摇。他开始颤栗着感到愤怒。"田柾国,我等了你这么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回家?"

 

没有人给他回答。

 

他从相熟的酒保那里寻得了这盒火柴。外表和普通火柴一模一样,只是火柴头中添加了某种致幻剂,燃烧时通过烟雾吸进肺里,几分钟就会让人产生幻觉。有的人可以看到看到白云,有的人可以看到山丘,有的人可以看到斑驳陆离、不停变幻图案的万花筒。而朴智旻看到了梦的入口。

 

他确信他在梦里,他也确信他醒着。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的梦。他的梦是田柾国。

 

"哧——"

 

他看到自己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蓝色的针织发带耳罩,身边是穿着绿色大衣,戴着灰色耳暖的田柾国。他们走在一片旷野上,天很蓝,远远的身后是白色的风车。风吹散了他们二人的头发。朴智旻不知道他们要走向哪里。

 

"哧——"

 

他看到他们二人都穿着一身白去滑雪,他戴着白手套、白帽子。田柾国没有帽子也没有手套,甚至敞着羽绒衣,然后把手缩在长长的衣袖里。略长的头发垂下来,笑的时候,从嘴里呵出一团团哈气。

 

一开始只是每个熬不住的夜晚擦一根火柴,可是时间久了,绵长的思念让朴智旻愈加贪心。长夜漫漫,可是比夜晚更漫长的是白天。朴智旻开始在白天也擦燃这些小束的火焰,三根、五根,十三根,十五根。

 

"柾国啊,不要走,留在我梦里。"

 

圣诞节,朴智旻点了一天一夜的火柴。沉浸在浓郁的烟雾里,朴智旻看到房间里挂满了成串的彩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他和田柾国都专门换上了圣诞毛衣,坐在暖炉边的白色的毛毯上玩积木游戏。积木倒了他们就玩闹着打成一团,朴智旻仰着脸用手指去勾田柾国的下巴,田柾国顺势扑倒了他。

 

之后是无尽的性爱。朴智旻的意识在幻象中的朴智旻和现实中的朴智旻之间进进出出,一瞬间是作为跟田柾国做爱的朴智旻感受着灵体的欢欣,一瞬间是作为旁观者的朴智旻褪去了自己的衣物,触摸着自己的肉体。

 

时间在这场性爱里变得诡异。上一刻还是圣诞夜的缱绻,下一刻又变成了正午烈阳下的缠绵,仿佛不停地穿梭过了许多时空,再回来时窗外是热闹的跨年花火。

 

田柾国的性器填满朴智旻的肠壁,朴智旻听到自己娇喘着说:"柾国啊,我们一起到月球去。"

 

"好啊,我们一起到月球去。"动听的声音回答他。

 

仿佛下一秒就去到了月球。可是柾国啊,月球好热,月球怎么会这么热?热到我快要晕过去。

 

 

圣诞节这天打了一百个电话都没有人接。金泰亨赶到朴智旻家的时候,从楼底下就看到了窗户里燃着熊熊的火焰。意识涣散的朴智旻碰倒了杯中的朗姆酒,洒在了窗帘上,在擦亮某根火柴之后随手将燃着的火柴梗扔向了窗帘的方向。

 

从医院醒来时,朴智旻看到金泰亨坐在床边。

 

"智旻呐,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朋友了。"

 

"智旻呐,柾国不在了,你更要替他好好爱惜你自己。"

 

温柔的声音哽咽着像是哀求。

 

"泰亨啊,谢谢你。"

 

朴智旻把那盒火柴交给金泰亨的时候,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然后在金泰亨的陪伴下去了戒毒康复中心。

 

好在发现的及时,朴智旻也积极配合治疗,三个月便戒掉了瘾。悲伤似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包裹着、吞噬着他,而是变成了片段的、阵痛一般的东西。一阵思念退去之后,他开始可以专注着去做其他事。他开始觉得,即便还需要很长时间,但未来他似乎还是可以做到许多事。许多田柾国会为他感到骄傲的事。

 

田柾国生日那天,朴智旻来到了他们一起去过的海边。他向金泰亨要来了很久之前剩下的,最后一根火柴。

 

"哧——" 火焰被海风吹得晃动,淡淡的烟雾随风飘起。

 

最后一场梦,是同样举着一根燃着的火柴在眼前的田柾国。他透过颤抖的火光,笃定地看着朴智旻。

 

"我想我要走了,田柾国。我不能活在回忆里。"朴智旻的声音像海浪一样轻。

 

"柾国啊,我好想你。"

 

"智旻啊,我也想你。" 

 

他听到了回应。

 

朴智旻的眼角倏地流下了泪。

 

"柾国啊,我永远爱你。"

 

"智旻啊,我永远爱你。"

 

 

海风吹散了飘在空中的烟气。柾国啊,梦的出口,是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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