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傷心女孩俱樂部 第六章


     第六章 關於性和愛


「我現在回想起他,想到的並不是我們的相處,而全都是我們親吻、擁抱還有性愛的細節。這是不是說明,我不喜歡他,只喜歡性?」

季思茗那天晚上跟那個男生做了三次,早上又一次。她有些驚訝於他的體力,畢竟他那天走了兩萬多步,爬了山,還可以三次。這讓他顯得更加性感。

那是他和女朋友「互相低頭」後的第三天,在壓抑感情慾望的痛苦面前,得到身體總能讓人好受些。

這樣帶有心理補償成分的性愛太常見了。分手後提出再見一面的男女,總會以不需要對方負責任的分手炮收場。有的人一炮泯恩仇,有的可能恩仇太多,要五、六炮才能泯掉。

或者在一個人身上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報,就把短暫的夜晚投入到另一個人身上,也許做的時候還在想著第一個人的名字,然後達到高潮。

或者像季思茗這樣,把自己在情感上受到的委屈,都從這個男人的身體上找回來。

「說不定多睡上兩次,就沒感覺了」, 季思茗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還是盡量往好處想。

「多睡幾次,爽了,就會愛上」,李婧文一盆冷水澆了上去,「你完了。」

她就是這麼愛上W的。


W從她家走後,他們短暫地保持了一陣聯繫。她是真心想放下他們見面以前的過往,試著跟他做朋友。對李婧文來說,原諒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只要她願意按下開關。

一個月之後,W給李婧文發來微信:「謝謝你和我做朋友,我祝願你以後一切都好。」

李婧文突然讀到這樣的話有點懵,她意識到這是道別的開場白。

「和你相處很開心,我真的很高興我們一起吃了火鍋。」

「你怎麼了?」李婧文不明白,她已經很明確地讓他感受到了,她不會對他和女朋友的關係造成威脅,為什麼還是要到這一步。

「你是一個很酷的人,只是恐怕我們要分別了。」

李婧文好像是人生中第一次被發好人卡。原來被發好人卡是這種感覺啊。

「我酷不酷用你說嗎?」李婧文在心裡罵了十句臟話。

「我女朋友和我有一些信任危機,我希望盡可能地尊重她。很難解釋,但至少我想跟你說再見。」

在出軌行為發生之後,一本正經地尊重女朋友的「信任危機」,並且把這些解釋給出軌對象,李婧文無法理解這其中的任何邏輯並在心裡罵了二十句臟話。

「你是要把我刪了嗎?」

「不是的,我要卸載微信了。」

「所以就這樣了嗎,我們永遠也不會再聯繫了嗎?」

「不是的,不是永遠。」

李婧文看得出來,他在處理所有關係上都毫無頭緒。他本身不想切斷跟她的聯繫,但他是在為了女朋友的意願切斷同她的聯繫。他為了那點小朋友之間的愛情沒有選擇她也就罷了,做朋友是他自己提出的,現在又要為了愛情出爾反爾。

「隨你便吧」,李婧文無法再裝模作樣地尊重他。說完,就刪了W的微信。

那是他們第一次分別。

「你舔我奶子的時候怎麼沒想著你女朋友的信任危機啊」,李婧文不知道此刻應該先感嘆男人的虛偽還是他的厚顏無恥。


再一次收到W的消息時,一整個夏天已經過去了。李婧文終於在秋天到來之前回了北京,和朋友們吃了小龍蝦。剝小龍蝦的時候李婧文盯著茶壺,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汪清禾和丁一也不說話,就這麼等著她、陪著她。

汪清禾說李婧文以前是「神采飛揚的」。這世界上的人,誰到了二十幾歲還能神采飛揚的呢?

W給李婧文發了一封郵件。

「生日快樂!!」

W之所以能記得李婧文的生日,是因為他們倆是同月同日生的。李婧文骨子裡很信這種緣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跟她同月同日生的人。也正是因為這種緣分,她一開始才對他投入了很大的熱情。她幻想著如果可以跟W在一起,他們就可以一起過她22歲他20歲的生日,然後拍照發朋友圈。可是W不僅不懂中文里的緣分,也辜負了他們的緣分。

跟李婧文道別之後,W去了意大利。

李婧文從W女朋友的社軟主頁上,追蹤到了她可以追蹤到的一切。除了W在意大利的穿著打扮,和女朋友拍照時的表情姿勢以外,最重要的信息是,她追蹤到了女朋友發佈的戀愛日曆。他們倆是在她和W認識前的一個禮拜,才剛剛在一起。

李婧文原本都放下了美好泡沫,一下子又重新意難平了起來。果然不是他說的什麼在一起兩年了,可是這離他們倆認識的時間點也太接近了。她只晚了一個禮拜,就輸成這樣。她根本不是被什麼真愛比下去的,她是被一個剛談了七天的戀愛比下去的。李婧文憋氣到想撞牆。

現在倒好,他一封郵件就宣告重新回到她的世界,還跟她說生日快樂。

「我答應你我們生日那天會跟你說生日快樂的。」

李婧文不記得他說過這樣的話,但還是保存了他的手機號。她受不了他發短信一樣的郵件到她的工作郵箱。

「我想見你,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這句話W後來說過很多次。

「Good,那就不要再跟我道別了。」

「好。我也想要我們再次發生性關係。」

「Good.」 李婧文兩次回的good,不是答應他的「好的」,而是對他說出了她想聽到的話的回應,「很好,就該這樣」。


李婧文在冬天過去之前,見到了W第二面。W在李婧文發著高燒的夜晚,帶著一盒感冒藥、一盒姜茶和一盒避孕套來到她家。然後他們寒暄、做愛。

因為發燒的緣故,李婧文本來就渾身發燙,W的身體也跟著熱了起來。李婧文從鼻腔發出呻吟,W用低沈的喘息回應。

她太性感了,每一次碰撞都讓他的下體脹得更大,他在她身下獲得愉悅,他也想讓她愉悅。

他太性感了,他喉嚨中發出的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神經,她感受得到他的深入,她想被他填滿。

他們在一次次向對方靠近的過程中,同時達到了高潮。

這一夜之後,她愛上了他。


「你在回想你們性愛過程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他給你的委屈」,李婧文問季思茗。

「有啊,雖然我沒見過他女朋友。」

「是你這種偉大的付出感和委屈感,這種牽絆,加上性愛中獲得的愉快,直接把你壓得死死的。」

「因為恨就是愛本身」,李婧文試圖理清性和愛的關係。

「我在跟W一起高潮之後就想,愛眾生跟愛情的區別,不就在高潮這一塊嗎?」

「因為我們跟這些人認識的模式,已經不是學生時代的朝夕相處慢慢瞭解了。我們現在遇到的愛情,就雞巴是這個模樣。遇到這個人,看到他的才華,看到他的閃光點,被他吸引。然後傾聽他的故事,自己感情上開始付出,不求回報。然後有了性,愛上跟他的性關係。這就是愛了。」

「我真實的痛苦過,我真實的每天幻想過。我為他付出的太多了,我不會為一個我不愛的人白白付出。我同樣會為我愛的家人朋友付出,但我跟他是做過愛的。」

「所以我對他的愛,是獨一無二的愛。」

李婧文不會問自己是喜歡W還是喜歡性,因為她在遇到W之前,從沒有真正喜歡過性本身,從沒有對一個男人真正產生過性幻想。她是因為W才愛上了性。

季思茗明白李婧文說的那種感覺,只是她找不到愛上性、愛上這個男人和愛上自己的付出之間的邊界。或許像李婧文說的,它們之間本來就沒有邊界。

「你知道嗎,我現在居然幻想,他通過性能愛我。」

「能。射精那一刻,肯定是真愛。」 這話是出過軌的男人告訴李婧文的,李婧文現在告訴給季思茗。愛在那一秒已經發生了,它便不必非要再成為將來某一刻的結果。

真心本來就瞬息萬變,片刻的愛也是愛。高潮跟真誠同樣難得,也同樣不怕浪費。

李婧文想起曾經轉發過的一條微博,是不認識的網友寫的。她說:「愛了就愛了,給了就給了,被騙了就被騙了。我只要有,我就永遠有。無所謂付出和得到成不成正比,給你的時候我的快樂,誰也搶不走。」

李婧文明白季思茗的痛苦,也明白她的快樂。

「我的經歷是,如果此刻的痛苦已經難以忍受,那麼幾個月後,想擺脫痛苦的意志就會超過對男人的留戀。那時候你會更勇敢地做決定。」

「在那之前,你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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