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代代子
吉士代代子

青年女诗人,同人文作者,非洲文学博士。假装喜欢索马里诗,其实喜欢跳韩团舞。部分同人文英译版发表在ao3: jsddz mastodon: jsddz@mas.to

傷心女孩俱樂部 第九章


第九章 口嗨


女孩子分手之後是什麼樣的呢?

汪清禾:「我分手了~」

李婧文:「為什麼聽起來這麼開心?」

汪清禾:「因為太難過了。」

李婧文:「要打電話嗎?」

汪清禾:「不打了。」

李婧文:「分透了嗎?」

汪清禾:「嗯,他很堅定。」

李婧文:「行。歡迎你加入我的戰隊,來到痛苦的世界。」

汪清禾:「是啊。」

李婧文:「從此天不再藍,草不再綠。」

汪清禾:「感覺一把鈍刀子在心臟上來回割鋸。」

李婧文:「單押x2,不愧是你。」


男孩子分手之後是什麼樣的呢?李婧文幾乎沒有收到過男孩子們的分手通知,除了這一位:

「Well I broke up with my girlfriend.」

李婧文盯著手機鎖屏上W發來的「通知」,也不解鎖,屏幕黑了她就重新給它點亮。她就盯著這句話,什麼也不做。李婧文想過他遲早會跟女朋友分手,她一直在等。現在這一刻突然來了,她反而有點不知所措。

她懵了一分鐘,然後點開了這條消息。李婧文還沒想好怎麼回復,收到已讀回執的W就緊接著發來一句:「這下我們隨時都可以做愛了。」

男孩子分手後的第一件事,是通知出軌對象他自由了,「可以隨時做愛了」。李婧文意識到,人原來可以一邊傷心一邊無恥。

在李婧文的記憶里,跟W的聊天80%都是關於性的討論。現在想想,並不能稱作是討論,頂多算是口嗨。李婧文把世界上的男生歸位兩類,做之後不問反饋的,和做之後一定要問反饋的。W就是這樣,每一次過後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問她,「我讓你滿意了嗎」,「你喜歡在我上面的時候嗎」,「你想再做一次嗎?」

W把李婧文看作是他的假期,他來到陌生的城市見她,拋下關於他的家人、女友、工作和學習的一切,就只是見她。他喜歡這樣的假期,也喜歡她。然後在假期到來之前,反反復復地問她見面時想如何跟他做愛,告訴她他想如何跟她做愛。李婧文那時也想著,「他或許可以通過愛我的身體愛上我」,便心甘情願地陪他口嗨。

W和李婧文短信玩真心話大冒險。李婧文選大冒險,W讓她唱歌給他聽。W選大冒險,李婧文就讓他發裸照給他。然後李婧文選真心話,W就問她:「你覺得我的裸體怎麼樣?」李婧文回答:「還可以。」換到W選真心話,李婧文問他:「想我嗎?」W說:「想。」

李婧文相信他會想她,只是她分不清他想的是她的身體還是她這個人。他們之間有除了性以外的連結嗎?


看到他分手的消息,李婧文還是有些竊喜的。倒不是以「期待上位」的心態,準確一點來說,她更像是「坐實了預言家」一樣,帶有一絲絲幸災樂禍。

「你還好嗎?」

「不太好。」 

李婧文點開社軟,習慣性地在搜索欄打下了一個字母e,那是W女朋友用戶名的首字母。由於經常訪問,只要打出一個e,它的賬戶就會出現在搜索結果的第一位。李婧文點了進去。

沒有更新。

凌晨三點,W發來短信:「Want to have phone sex?」李婧文沒再搭理他。

李婧文心裡有些惡心,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在分手的夜晚,都有另一個女人可以收到這樣的口嗨邀請。口嗨的意義是什麼呢?靠精蟲上腦麻痹神經,讓他們忘記自己是個垃圾嗎?

真的狗。

過了幾天,W的女朋友更新了一張旅遊照,李婧文看到了W點了贊。

和好了呀。

過了一個星期,那個賬號又更新了好多照片,W再也沒有點贊了。李婧文看著這個陌生女孩冰冷的臉,想到此刻應該會有一把鈍刀子在她的心臟上來回割鋸,心裡感到一絲慰藉。


李婧文開始期待和W的下一次見面,越早越好,在夏天到來之前。

「你什麼時候能來?任何一個週五的晚上,或者任何晚上,或者任何白天和夜晚,你什麼時候能來?」

「想我了嗎?」這次輪到W問李婧文。

「一點點。」

他們約定五月三號見面,他說他可以多住幾天,和她一起看電影,聊天,甚至學習,當然還有做愛。

他們再一次頻繁地討論性。無論一開始是從哪裡聊起來的,W都能夠突然把話題轉到性。

「I want to fuck you so bad.」李婧文把這句話截圖保存,以前從沒有人跟她這樣說。

「我們應該在浴室里做。我有一面大鏡子,你可以對著鏡子看我給你口。」李婧文也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樣的話。

他們之前兩次見面誰也沒給誰口過。提起這一茬兒的時候,W拿「我們總是忘」當藉口。李婧文可沒忘,她從第一眼見他就等著他給她口。李婧文覺得必須要他先給她口,她才願意禮尚往來,不然就虧了。但是現在李婧文想想他那個地方暴起青筋的樣子,就覺得,管不了那麼多了!

「69?」 W問她。

「當然。」

「黑色蕾絲呢?」

「沒問題。」

「然後我們做一整天。」

「我們做一整天。」

五月三號到來以前,李婧文每天都去健身房,跑步、騎車,抬很多腿,做很多蹲起。她換洗了床單被罩,拖了六遍地,她的整個房間煥然一新。她還翻了很多菜譜,盡量把這些步驟都背下來,她不想被他發現她做菜還要對著菜譜一步一步來。她洗了澡化了妝,什麼都準備好了。

下午五點他發來短信說:「我病了。」

李婧文回他:「不來了嗎?」

「你想見一個生病了的我嗎?」

「我想啊。」

李婧文覺得這個生病的理由實在是不可理喻,如果換作是她生病,只要沒死,只要沒出車禍缺胳膊少腿,她都一定會赴這場約。她更加不明白為什麼一白天都沒有消息,下午五點才來通知她他病了不能來了。李婧文感受到了久違的侮辱。

之後的一個星期,他們誰也沒跟誰說話。W不找李婧文,李婧文就不找他。她會忍住這個念頭。

再然後,W給李婧文打來電話,隨便寒暄一陣然後問她,可不可以25號來他的城市找他。

李婧文說:「你會再鴿我一次的,對吧?」

「不會的,我會在車站接你。」

李婧文定了票,25號,去赫爾。她把定好票的截圖發給他,然後他們又進行了新一輪關於口交的討論。李婧文開始覺得無聊,每次都是那幾個詞反反復復地提醒她,他想要你的身體,他眼裡嘴裡都只有你的身體。

你的靈魂,一文不值。

24號中午十二點,李婧文收到了意料之中的短信:「明天取消吧。」

李婧文這一次連問都不想問了。

「好的。」

她的心連抽都沒抽一下,她覺得她就該被放兩次鴿子。她的期待,她的時間,她的人和身體,全都一文不值。李婧文想不明白W為什麼這麼對她,為什麼要這樣打擊另一個人的自尊。「明天取消吧」,連句「對不起」他都不屑捎帶上。你媽沒教過你失約要道歉嗎?你沒媽嗎?

在夏天到來之前,李婧文把W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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