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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鬼嗎

鬼新娘.1987

我是很怕鬼的,一直到“青春的躁動期”才開始克服。
鬼,往往代指未知的恐懼,舞臺一直是黑漆漆的寂靜的夜晚。長輩的教育是用鬼來恐嚇的(城市街頭的宣傳語仍然保持着恐嚇式的傳統),“再不聽話,小心晚上出去被鬼吃掉啦。”小夥伴之間也不知爲何也流行講鬼故事,“這是真事哦,聽說有一個小孩晚上出門尿尿被一隻水鬼帶走了。河裏的水草就是鬼的頭髮變的,專門用來抓替死鬼的。”

鬼應該很可怕的,尤其是沒見過的連名稱都不知道的。平時看到的酒鬼就很壞很兇,而且都是男性。他們醉了之後嘴巴不斷問候不知誰的母親,手裏有時拿着棍子,有時抄起凳子,對身邊的女人下手,一旁哭喊的孩子有時也被殃及。水鬼吊死鬼比酒鬼還厲害,力氣一定很大,我簌簌發抖。
還有老師提起的“日本鬼子”,課本上寫他們燒殺搶略,南京大屠殺了三十萬,兩個軍官的殺人比賽等等,比聽說到的鬼更厲害。藏身夜晚的鬼一般只能在一對一時取勝,而日本鬼子卻是一對多,而且可以白天出現。“當然,”老師接下來有講,“多虧了共產黨,帶領着人民把日本鬼子趕跑了。”啊,只是趕走了,會不會哪一天回來了呀?!沒事,有比他們更厲害的,安心。我還是無法安心,除了日本鬼子,鬼外還有洋鬼子和吸血鬼。會不會,身邊的人全部都是鬼,我唯一能相信的是自己不是鬼。恐懼,時不時還伴隨着混亂。

青春的騷動,也就是性的悄然睜眼,讓一切價值重估,所有情緒臣服。
香港的鬼片變得可愛,鬼,一定是漂亮的女人,男的,不是殭屍就是醜陋的鬼王(不會注意到他們的臉)。此時的鬼,變得與情色相關,電影中似乎也這樣渲染。「倩女幽魂」第一部裏面的王祖賢,整個後背白嫩光滑地在攝影機下展露。電影中的女鬼,纖腰輕紗,嫵媚撩人,人鬼殊途怕是男人花心的藉口吧
然後是「聊齋志異」,讓我對女鬼由色情轉爲同情。學校有一座我稱爲“九姑娘”的橋,橋分段,每兩段處是直角轉彎。我曾多次走過那裏,尤其晚自習後難得的自由時間,在那裏,去尋找小謝和秋容的身影。說起這本書,能夠閱讀完,是一場對巡視的教導主任的勝利的游擊戰。書籍本身,豐富了無聊枯燥的學校生活;女鬼,似乎已經成爲這一段時間的精神寄託。

我想我已經克服對鬼的恐懼了吧。清明祭祖的時候,一邊燒着紙錢,我會看看墓碑上寫的是什麼,然後在心裏設想着和這些死老頭老太太們的對白。墓地,這時候好像成爲了懺悔的教堂、與自己和解的地方,不再是鬼魂鬼火的遊樂園。
我會成爲什麼鬼呢?女鬼,沒有王祖賢那麼美;吸血鬼,比不上 Brad Pitt 的帥氣;酒鬼醉鬼,像那樣藉着酒精打人是不對的,何況還是老婆和孩子。
算了,我還是乖乖繼續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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