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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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日線。台灣高雄人。二十歲後流浪到台北工作七年後回高雄定居至今。從事接案工作十餘年。大多數時間從事的事都跟書和出版社有關。更多內容請看置頂關於我,或至我的個人網站:https://www.sunlinedesign.com.tw/,e-mail:sunline.liu@gmail.com

《無聲》/一起玩就可以不被欺負嗎?

多年前孔劉在台灣還沒紅的時候,我做了那本《熔爐》的書籍文宣。那時線上影音還不那麼盛行,像《熔爐》這種直視社會黑暗面的電影,多半就像事件本身一樣,被悄悄地、安靜默不作聲放在社會的角落裡。我在網上最後還是找到了這部電影來看(多年後正式上映時,我又到了院看了一次。)

韓國人拍社會真實事件從來不手軟,該見血的不會閃避,該暴力相向的從來看起來不是演的,也不會幫你避開視線:你就是得看,你就是必須知道這些被塞在社會角落裡的黑暗是怎麼形成的,你就是必須從這些故事去思考「真的會發生這種事嗎?」「真的都被這麼姑息、靜默給帶過了嗎?」「真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景!」

台灣電影老給我一種綁手綁腳的約束感,姦不能露點,殺不會過分殘暴,當然那裸露的床戲從來就是點到為止,看得讓人很不痛快,彷彿所有被搬上檯面的故事就只能這麼蜻蜓點水讓人從中意會,而撞不進人心的當作「反正就是電影!」看完也就罷了!

柯貞年第一次執導這樣的長片,能把這個真實社會事件改編得如此精采,說是超越《熔爐》也不為。它不以懸疑來控制故事的節奏,也不用太多的狗血戲碼來告訴你被害者或加害者需要什麼樣的被同情,更不用對錯好壞去幫你定義每一個角色,而是讓觀眾不斷在心裡反覆在心裡問自己:「是我會怎麼做?」「我應該逃跑還是參與或是起身反抗?」「我應該沈默不當一回事還是當下一個挨揍的告密者?」吹哨者總是很有可能也是成為被霸凌的那個人,那麼是不是應該加入那些「明明知道會讓人痛苦的欺凌」卻仍然沒有捨棄「一起玩」這個舉動!

在聽障者的世界裡「一起玩」猶如是一張張進入遊樂場(群體)的門票,是在群體裡被包容體諒的渴望,是希望正常生活、求學、交友的盼望。當世界關上那座通往「正常」的大門時,只要有人能夠「一起」就像是得到解救!劇裡用一場簡短的對話,直接刺破那些正常世界的友善泡泡:「聽人(正常人)的世界裡的不友善遠比身心受到侵犯的痛苦更加可怕!」只要能進入「一起玩」的世界裡,就再不用想像怎麼面對外界更大的遺棄!

那麼,究竟是隱忍姑息好?還是用力的去揭開那醜陋的面貌呢?

這部電影最高潮的橋段莫過看著共犯結構中不斷向上累加數字時的瞠目結舌。當你知道加害者也是被害者(不只是故事主角),當你發現自己相信「這裡的人都很好」的背後還藏著那麼巨大的權力遊戲,你真的願意相信「一起玩就不會被欺負嗎?」

當寶弟問起:「你們為什麼那麼晚才來?」,當張誠內心軟弱想要強悍盡責地保護貝貝而被強迫做出侵害他人的舉動,當貝貝天真的相信只要不懷孕就可以一起玩,當末了劇情如插進小光手腕的那把刀剖開這個故事的核心,讓人溯源回到事件的開端,無法發聲的、不想發聲的,只是因為身體的障礙而說不出口嗎?

《熔爐》這個同樣發生在聽障校園的故事,說的是受害者對加害者的反撲,在《無聲》這個故事裡則是將受害者和加害者(善與惡)的界線給完全模糊,更是準確地將這樣「人人都可能加害其他人」的情境完整表現,就再也不是「要不要朝正義」的方向起義,形塑出一個英雄的角色,更多時候是回頭碰觸內心:「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終止這種無盡的霸凌?」「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事情存在?」「我會是那個加害者嗎?」

霸凌的故事,從來沒有因為時代的進步而消失。即使有著像是電影裡像王大軍那樣鍥而不捨挖掘真相的人,或者像張誠、貝貝那樣的吹哨者,依然不會讓這樣的事件不再發生。很幸運地遇上了導演的映後,導演提到台北電影節上映的版本和後來院線上映的版本,差了一顆鏡頭:「寶弟的衣服有沒有蓋上同學」,我想這個鏡頭的差異也給了觀眾一個可能:我們該做的是防止這樣的事件發生,而不只是多一個挖掘真相和那些勇敢說出真相的吹哨者。

「一起玩」這三個字,在電影開端是友善的邀約,隨著劇情的推演,慢慢變成:一起被別人玩、一起玩別人、一起安靜地應允玩或者被玩那些不能夠是「玩」的事!

一起玩,真的就可以不被欺負嗎?

《無聲》The Silent Forest/2020
導演:柯貞年
編劇:柯貞年、林品君
演員:劉子銓、陳姸霏、金玄彬、劉冠廷、楊貴媚、太保、張本渝

圖片來源:
《無聲》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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