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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拉图尔:批判为何油尽灯枯——从“事实”到“关切”(陈荣钢译)

战争。太多战争。里里外外的战争。文化战争,科学战争,反恐战争。对贫困的战争,对穷人的战争。对抗无知的战争,源于无知的战争。我的问题很简单——我们这些学者、知识分子也应该参战吗?我们真的有责任在废墟中平添新的废墟吗?在破坏之上进一步解构真的是人文学科的任务吗?我们需要更多的偶像破坏(iconoclasm)吗?批判精神到哪里去了?简言之,我担心批判精神没有瞄准正确的目标。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那些武器一样,当周遭发生变化时,自己也做出同样的改变?

  我们训练年轻的孩子们(是的,年轻的新兵,年轻的军校学员),为那些不可能的战争而战,与早已远去的敌人作战,征服早已不存在的领土,却在他们面对预料之外、完全没有准备的威胁时不给他们最新的装备,这不是相当可怕吗?长期以来,“前卫”(avant-garde)的概念(无产阶级、艺术)消失殆尽,被其他力量推到一边,被移到大后方,被混进其他东西里。

  通过滥用或错误报道科学,故意试图将环境问题的严重性降到最低,参见《科学和理性的背叛》[The Betrayal of Science and Reason])。

  危险将不再来自于对伪装成事实的意识形态争论的过度信任——我们过去已经学会如何有效地与之斗争——而是来自于对伪装成坏的意识形态偏见的好的事实的过度不信任!

  根本就没有自然、无中介、无偏见地获得真理这回事。我们总是语言的俘虏,我们总是从特定的立场说话,而危险的极端分子正是利用社会建构的论点来破坏来之不易的证据,因为这些证据可以拯救我们的生命。

  任何地方都没有可靠的基础,包括批判,对吗?但是,当这种不可靠的基础被最坏的人夺走,作为反对我们珍视之物的论据时,这意味着什么呢?

  当一本声称从未有飞机撞击五角大楼的书能成为畅销书时,批判又成了什么样子?作者也是法国人,我对此羞愧不已(译注:指法国记者蒂埃里·梅桑[Thierry Meyssan]的著作《9·11:大谎言》[911:The Big Lie])。

  当我居住的波旁小村庄的邻居因为我相信美国遭到恐怖分子袭击而看不起我,说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天真者时,我的批判会变成什么?

  还记得大学教授们因为那些乡巴佬天真地相信教会、母性和完美家庭生活而看不起朴实人们的美好时光吗?至少在我的村子里,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现在是一个天真相信某些事实的人,因为我受过教育,其他人相信某些事则是因为太单纯:“你去哪儿了?你不知道是摩萨德(Mossad)和中央情报局(CIA)干的吗?”

  当整个行业都在否认“阿波罗计划”登陆月球时,批判意味着什么?

  你必须学会怀疑人们所说的一切,因为我们当然知道,人们生活在一个真实动机完全虚幻的枷锁中。阴谋论者喜欢描绘一群悲催的、怀着黑暗意图的贪婪之人

  我们原本需要付出巨大努力、占据巨大空间、花费大量汗水和金钱才能得到的东西——就像尼采(Nietzsche)和本雅明(Benjamin),如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每个人花五分钱就能去做的事,是不是就不值得做了?批判对人民有什么坏处?

  还是说,这是资本主义的又一个著名例证,因为资本主义的力量就是循环利用一切旨在毁灭它的东西?正如吕克·博尔坦斯基(Luc Boltanski)和伊芙·夏皮罗(Eve Chiapello)所言,资本主义的新精神充分利用了本应摧毁它的艺术批判。

  问题从来不是要脱离事实,而是要更接近事实,不是要反对经验主义,而是要更新经验主义。

  应该去培养一种斩钉截铁的现实主义态度,就像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所说的那样,在现实主义中解决“关切”(concern)的问题,而不是去解决“事实”(fact)的问题。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表明了批判的方向,不是远离,而是走向聚集,即“物”。

  批判理论早已消亡。在图灵的意义上,我们能再次变得批判吗?也就是说,产生的想法比我们获得的想法更多,继承久负盛名的批判传统,不让它消失,也不像钢琴不再敲击一样“陷入寂静”。这就要求所有的实体(包括计算机),不再仅仅是它们输入和输出定义的“对象”,而重新成为“物”。如果这是可能的,那么我们可以让批判家们更接近“关切”的问题,然后最后我们可以告诉他们:“是的,请触摸它们,解释它们,应用它们。”这样,我们就会永远超越偶像破坏。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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